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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风匣的记忆(下)_李文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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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3-6-13 17: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风匣的秘密

“孙旋风”跟我讲他做的风匣,言语里显出一种自豪,也透着一点神秘。他说,俺家风匣很特别,处处不离三,身长三尺三,身高二尺三,身宽一尺三,推拉板也是长宽带三,上下口两寸三,拉杆三尺一分三;风匣用木必三样,叫做:桐木身,槐木拐,楸木推板拉三代;上下口,六棱嘴,使得小鬼送风来。他做的风匣拐下必有一竹钉,染了朱砂,沾了胶,嵌在木头里。

别小看做风匣。人常说,立木建房不算啥,就怕木器会说话。小小的风匣,做工繁琐复杂,要经人千拉万推,久经耐用,和那不动的物件相比,更见功力和技巧,只有技术顶尖的木匠师傅才敢问津。

做风匣,首先要挑选合适的木料,辨识出木头的干湿、轻重,木头的特性,什么地方,什么气候,热时涨,冷时缩,这些都是制作风匣前必须考虑进去的。挑选出不易变型的木材后,就要用锯拉解成风匣专用的板材,一般厚度在两厘米到三厘米之间,用木刨子刨平,小刨平糙面,中刨平大面。接下来拼板合缝,更是对木工技术的考验,窄窄的接缝,如不能做到严丝合缝,就难拼成;即使勉强合缝,用不了几年,会开缝跑气,直至散架。拼好板,要用长刨净面水平,箱体内面还要用细刃刨,慢慢收平,上腊打磨,光滑如镜。最后合成箱体,必须全是燕尾榫,在风匣底部要做回风小匣,两头分别留出吹吸风口。数道工序后,风匣本体才初具雏形。

风匣的记忆(下)_李文晓


风匣拐的拉杆和推拉板连接,既有双拉杆,也有单拉杆,视具体情况而定。推拉板立面开槽,平面钻孔,四周用皮绳或麻绳扎上鸡毛。一般用公鸡毛,因为绒多,密封好,拉着也轻松。推拉板要做成可拆卸的,方便补充更换新的鸡毛。拉杆从推拉板中间开孔穿过,用小木栓卡住。风匣的前后风口,要用两块灵活的小木板做小门,依据送风方向开出风嘴,随着推拉,开启进风,关闭送风。风嘴里面要做个风舌,推拉风匣时,两个进风口和风嘴里的风舌会发出呱哒呱哒的声音,悦耳动听,就像是为人们伴奏着生活的节拍,打发那些单调苦涩的时光。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广大的农村,经济发展落后,人们生活困难,缺吃少穿没柴烧。拣拾柴禾,树叶、树枝,茅草,干湿不论,全都用来烧饭,这就离不开风匣为锅灶助燃。每到饭点,家家户户就传出风匣的“呱哒——呱哒”“咚嗒——咚嗒”“咕嗒——咕嗒”声响,有的拉的紧急,声音短促,有的拉的缓慢,声音悠扬,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全村上下,响成一片,像一曲曲唱响在农家小院、幽静村落的欢快乐曲。

“孙旋风”为我家做的那个风匣,“呱答呱答”响了好多年,母亲时常夸这个风匣好,用过多少年,还是那么好用。父亲后来和我说起时,总是满满的怀念,说那老木匠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回忆起“孙旋风”的悲苦身世,以及后来出的事情,不由一阵唏嘘……

风匣的记忆(下)_李文晓


远去的风匣

至于我们家的两个风匣,因为有“孙旋风”做的那个小风匣适时接班,大风匣不久就散了,彻底退了岗。而小风匣在用过好多年之后,一次被落下的炭火烧坏了风嘴。再后来连续几次搬家,最后也不知丢在了哪里,总归是找不见了。我坚信,它只是烧坏了风匣嘴,其它都完好无损。

随着时代发展,风匣渐渐被电动鼓风机取代,再后来,人们用上了沼气、液化气、电磁炉,现在农村正在推行天然气,风匣真正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远离了人们的视线,只能在历史博物馆,或是旅游景点的农耕文化展览中才得一见。

风匣,留给我太多童年的回忆,一个看似简单的做饭送风工具,却像个会说话的人,伴随着一日三餐的烟火,送走多少难忘的岁月,倾诉多少酸甜苦辣咸的人生故事。它更像一部厚重的历史大书,记载着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成为珍藏在我心中永远难以忘怀的记忆。

不知是进入花甲之年的怀旧,还是小时候拉风匣印象深刻,对我来说,和风匣有着难以忘怀的情结,时常会在梦里和风匣相见,醒来却怅然若失,但脑子里总浮现出风匣年代的种种影像,耳畔似乎总有“呱哒呱哒”的风匣声。

上次旅游,见到商店竟有风匣工艺品。我不由眼前一亮:这是个精美的小风匣,红木做的,巴掌大,各处皆可活动,轻轻拉起来,响声叮当,风嘴里还有微风。

想想,风匣由实用器物变成个玩意,有几分悲凉,也有几分欣慰,毕竟它还在人世间,要给人们留下个念想。只是那些真正做风匣的人,再也不见了。
2020.3.30古虞听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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