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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梁冬:腊月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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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0-7-18 09:35: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腊月的乡愁

□梁冬

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生活水平大幅提高,天天都像过年,腊月也不为人们所期盼。但我们这些过来人,却对腊月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里面有我们许许多多儿时的梦想,也有难以忘怀的乡愁。进入腊月,延绵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习俗——春节,便拉开了序幕。不必说亿万民众踏上归乡的旅途,不必说放假在家的孩子掰指头算日子天天盼过年的期望,单透过腊月集、裁缝部、理发馆的窗口,就能品味到年味来临的浓浓气息。

腊月集是一年中最热闹、物质最丰富的集。

沿街两行摊位林立,摊点一层一层,卖衣服的、卖蔬菜水果的、卖调料的、卖米面的……琳琅满目。人头攒动,叫卖声、讨价声嘈杂一片。人们要购置年货,我们小伙伴也算是最活跃、最忙活的了,要在街上抢地盘、占摊点。天还没有亮,我与一位哥哥便起来了,用两条长凳、几块木板支起一个摊位放到那,又去支另一个摊位。忙活一个多小时,天亮了,要占领繁华地段的摆摊人就来了,我们把摊位交给摆摊人,一个摊位一天挣两三毛钱,一天支三个摊位挣一元钱,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

大约十点钟,赶集的人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来了,有的挎着篮子,有的背着布袋,而大多数人是背着手逛集的。摆摊人喊着:“走过的,路过的,没有错过的,看一看,不好你就走。”有的叫卖:“糖瓜子,咯嘣脆,咬一口,甜掉牙。”路过的人不由得扭头看看,孩子们跟在大人后面,听到“糖瓜子,咯嘣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缠着大人要吃。摆摊卖货的,各出奇招,但免不了讨价还价。一元能买10双袜子,一件别处卖8元的衣服,这里5元左右即可出售。一位大娘拍拍自己新买的床单,向别人介绍:“我买的这床单才3块多,实惠。嗨,我觉得不错。”老年人、年轻人不管这些,有的是为吃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有的是为吃上香喷喷的饼子夹肉。那时食物匮乏,人们常常饥肠辘辘,能吃上窝窝头就不错了。当闻到那香喷喷的气味,看着别人大口吃肉,我们禁不住唾津潜溢,只能眼馋……

当看到市场上挂满流光溢彩、风格各异的衣服,就想起小时候做衣服的情景。尽管那些陈年往事距离现在似乎有些久远,但有些事经过时间的浸泡、沉淀,愈发让人动容,难以忘怀。

小时候,农村缺吃少穿,一年四季就三身衣服,冬天一身棉衣,夏天一身单衣,春秋一身夹衣。衣服都是母亲亲手做,穿得久了,上衣、裤子都补着补丁,脏兮兮的。那时候我们只有一个奢望,逢年过节到村里裁缝师傅那里做衣服。我们村大小也是一个集镇,但村子就一家裁缝门面。

有一年,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母亲就领着我到裁缝刘师傅家做衣服,尽管心里高兴,但我还是不解地问母亲:“过年还早哩,这么早就去做衣服?”母亲说:“傻孩子,知道啥,过年都要做新衣,迟了过年就穿不上新衣了。”刘师傅家在村的一个拐弯处,我兴高采烈地跳蹦着向他家走去。

在那之前我经常路过刘师傅家,总会朝裁缝店看了又看。有时候远远地望,有时候近近地瞧,心像被裁缝店牵着走似的。裁缝店,总感觉那么遥远。我的衣服都是母亲通过纺线、织染、一针一线缝做的,从没有想过能进裁缝店让裁缝师傅做。这次随母亲前来,才得以仔仔细细打量这家店。店有一间门面,摆着一块与裁缝师傅腹部齐高的木案板,由于年复一年的抚摸,案板光滑。案板一边摆着剪刀、尺和画线用的粉笔,一边叠放着一些布碎。案板一旁是缝纫机,在一个角落处,挂放着一件件做好的衣服。刘师傅年过半百,脸庞瘦削,有些苍白,柔软的头发,两鬓斑白,身材有些柔弱,手脚纤细,背有点佝偻。也许是缺少像其他男人那样田头地尾的体力劳作,缺少风吹日晒的缘故吧。这是我第一次进裁缝店,心里像揣着兔子蹦蹦跳,我希望把衣服做得贴身,让伙伴们另眼相看:我穿上了新衣服,是裁缝师傅做的。

那年春节,我穿上裁缝做的新衣,在伙伴们眼前炫耀了一番。

“有钱没钱,剃头过年”,至今人们还在沿袭着这一传统和习俗。春节前,人们都要理理发、刮刮脸,面貌一新,预示着在新的一年“从头开始”。

家乡的理发馆,也叫剃头部,不大,有一到两张剃头椅,一间屋子勉强放几个小凳子。春节前,这里会挤得满满当当,连一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但人们还是乐意凑热闹。理发店是小一点,不过这里却有一个大世界,村里村外的消息都能得到及时传播,家长里短挂在人们口头。

理发店只有老师傅和他老伴两个人。一个人要为客人理发,一个人要为客人洗头,两人手忙脚乱,地上的头发无人扫,给客人擦头擦脸的毛巾缺人洗,每次等着理发时,我都要帮着扫头发、洗毛巾,让店里干干净净,人们用毛巾也舒舒服服。我这样勤快的表现,换来的是每次免费剃头。当然,这个小秘密在我心里一直藏着,每次理发,爸妈都要给我理发钱,于是便把这钱挪作他用,买小人书了。

春节前,剃头的人多,时间又集中,这时还会出现惬意无比的剃头景象,街头集市露天的剃头担上,那句“剃头的挑子——一头热”的歇后语,在这儿“暴露无遗”。剃头挑子,一头是冷冷的木椅、明镜与剃头工具,另一头则是火热的炉火与水锅。就这样,在一天一地、一冷一热、一谈一笑之间,手推剪与土木梳搭档,剃须刀与长条磨刀布厮磨,露天剃头便在这原生态的氛围中进行着。

后来,我离开家乡,告别了剃头店和露天的剃头担。给我“剃告别头”的老师傅,附在我耳边动情地说:“刚要给你这小毛头刮嫩胡须,你就要走了……你要记住,从头开始的地方啊!”这话,让我心酸了好久好久。

不过,在我的人生旅途上,无论离家乡多远,无论都市里的理发店理出的发型有多时尚,回到家乡,我总要看一看早已不存在的理发店旧址,回味“从头开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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