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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腊月蕴年味儿 随笔 马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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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4-1-16 09:31: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元旦一过,年,就到眼跟前了。这段岁尾时间,叫腊月。《风俗通义》提到“腊者,猎也,言田猎取禽兽,以祭祀其先祖也”。这新旧交替的时段,是辞旧迎新的月份,也是我觉得过得最快的月份。一到这时候,人心突然活泛起来,充满用不完的劲儿。“忙”是腊月的基调,也是年的彩排。

腊月里扫尘,谐音“扫陈”,除了陈,腾出地方纳新。小时候数九寒天,水管里接出来的冷水还冒着气,撸起袖子擦玻璃。说是擦,不如说是洗,水顺着胳膊肘往袖管里流,吸溜着鼻涕还不觉冷。洗掉浮土泥垢,再用卫生纸擦好几遍。那时候我才十来岁,正是希望被夸奖的年纪,大人说两句好听的,门和家具一气儿抹擦干净。累是真累,不过小孩儿的精力,睡一觉就都回来了。祖母换上新绣好的门帘、扇单,贴上窗花,就到了置办年货的环节。

年货,重头戏是年菜。印象最深的是爷爷做烧肉,肉叉子有半米长,他戴着劳保手套,左转转右转转,把肉烧得黑里透红,切成薄片浇上玫瑰腐乳,蒸上几个小时,逼出肥肉的油脂。还有一道菜叫粉膏,也叫皮渣,就是将粉条煮软切碎,用红薯淀粉拌起来,加上盐、花椒面儿上笼蒸熟,晾凉切片,葱姜蒜爆炒,临出锅用醋淋锅边儿炝一下,又弹牙,又烫嘴,冲鼻的刺激!我最爱藕盒。当地的白莲纤维细,口感脆嫩,当然要选带藕节的,莲孔内不藏泥。洗刷干净后,切厚片,再在厚片中间锲一刀,往进酿肉馅。裹了面糊一炸,皮酥、藕脆、肉弹牙,我小时候一顿能吃二十来个。奶奶也不喊暂停,她常说“能吃是福,想吃就吃,等到我这岁数,就是想也没本事了”。

吃撑怎么办,答案还是吃。“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现在有些养生专家解释这是因为现代人脾胃虚寒……我那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叔叔不以为然,他说:“脾胃常年恒温,古代人夏天凉水喝多了,温度低,来点姜平衡一下。冬天北方菜少,摄入的肉相对多,肉生热,吃点萝卜降降温。中医不难,就是闹明白吃喝拉撒睡。”

有时候我想,为什么年夜饭在中国人心中有这么高的地位?为什么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大家吃好喝好啊!”答案就在问题里。老年人牙口不好,肥肉补阳,蒸肉是极适宜的;粉膏成本低廉,巧手一烹,口感不输大菜;万能的炸物,做个烩菜、煮个汤,掺哪儿都不赖。一顿饭里,有对老幼的体贴,有节俭持家的打算,有雕蚶镂蛤的创意,种种道理,凝聚于这一桌精心制备的年夜饭里。

过年,过的是这份忙碌,身忙起来,心就闲下来了。家家户户的尘土味儿、人情味儿、菜香味儿、油烟味儿、像腌腊肉一样,腌个把月,便成了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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