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野菜_杨群群

杨群群

    在雁子呢喃的时候，放眼故乡春天的田野，田垄里、沟渠边、山坡上，各种野菜格外水灵肥嫩。

    面条菜长在麦田里，大概因叶子形似面条得名。因为垣曲的地理环境和水利土质等诸多原因，面条菜在麦田里非常繁密，是野菜中的佳品。人们从地里挖回面条菜，择好洗净后，在清水汤面快出锅时放些进去，雪白的面条配以碧绿的野菜，颜色素雅、味道清香。还可以把面条菜焯水后浇以椒油酱醋做成凉拌菜，或者拌上面粉蒸熟做成拌菜，味道虽然有些许清苦，但蘸着蒜泥吃，味道却相当鲜美。

    故乡的洋槐树很多，路旁，屋后，山坡上到处都有。洋槐花开放时，白嫩的花骨朵，香气怡人。采摘洋槐花无需去远处，在自己家门口或者屋后，站在凳子上，拿个钩子随便勾下几枝，一会功夫便采得一筐。把洋槐花用清水洗净，水分沥到半干后，拌面粉上锅蒸熟，浇上辣子蒜水，口感软面甜香。除此之外，洋槐花做煎饼、炸菜丸子都是非常鲜美的。不过，洋槐花最好吃的做法应该是洋槐花饺子。用开水轻焯后，晾干水分切碎，搭配炒鸡蛋，加入小青葱，再用各种调味品调制后，槐花馅就完成了，嫩黄乳白翠绿相间的饺子馅一看就令人馋涎欲滴。包饺子时皮要薄、馅要足、口要紧，煮好后一个个饺子白里透着绿，绿中透着黄，如玲珑剔透的翠玉，咬一口便香气四溢、回味无穷。小时候，为了能让我们常年吃到美味，洋槐花开放的季节，母亲早早就忙碌起来了，采摘大量的洋槐花用开水轻焯后晒干保存起来，吃的时候用开水一泡，便能做饺子馅，可以随时用来包饺子。母亲对孩子的爱，便都融化在了这饺子里。

    春天里，最美的野菜要数蒲公英了，田野里、山坡上到处开满金黄色的小花朵，特别引人注目。但村里人最看重的是她开花前清苦的味道，那是清火、祛毒、消炎的利剑。采摘蒲公英最好选在开花之前，那时，家家户户都会全员出动大量采摘，择净洗好后在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平时可以泡水喝。在故乡的餐桌上，蒲公英通常是用开水焯后，用蒜末、酱油、醋、香油、盐凉拌，吃起来清爽利口。还可以将蒲公英鲜嫩茎叶洗净、沥干蘸酱，略有苦味，但味道鲜美清香。或者将蒲公英茎叶洗净后，剁碎和在面中蒸馒头，味道虽有些苦味但也很好吃。

    灰灰菜是一种生命力旺盛的植物，田间、地头、坡上、山谷间，乃至村里的荒僻角落里，处处可以见到它们密集丛生随风摇曳的身影。灰灰菜除了可以做面条时下锅陪衬，还能凉拌。将灰灰菜择好洗净后用开水焯透，挤干，切碎，搭配捣碎的蒜末辣子，然后浇上热油佐以香醋即可食用，味道微甜，口感柔嫩。焯好的灰灰菜去水分切碎后均匀铺在发面上，洒上盐巴，滴上油，轻轻卷起来，切成小节可以蒸灰灰菜花卷，口味绝佳。

    老家巷口有一棵粗大的榆树，二月的春风轻轻一吹，一树碧玉就挂满了枝头，一簇一簇，一串一串，嫩黄而柔软，在风中如铃铛，又如薄薄的铜钱。榆钱拌白面可以蒸成榆钱饭，榆钱同玉米面和在一起，可以蒸榆钱窝窝头，榆钱搭配鸡蛋、面粉加水拌成稀糊糊，可以烙成榆钱煎饼，榆钱青葱炒鸡蛋，也是餐桌上一道美味。榆钱饭是春季里家家户户都要吃的饭，人们在享受大自然馈赠的美味时，同时借谐音“余钱”寄托自己对生活的憧憬。

    在故乡，清明祭祀先辈要蒸山小蒜馍馍。记得小时候，清明前几天，母亲总会带着我到村后的山坡上挖山小蒜，母亲挖得快，而我总是找不见很沮丧，她遇到蒜头大的总会喊叫我去挖，挖出大的蒜头时我又会欢呼雀跃。山蒜挖回家，母亲会做一顿酸汤小蒜面，清香爽口，那滋味美极了。剩余的小蒜洗净晾干，切碎后再捣烂，然后加上盐和些许红辣椒包小蒜馍，馍的形状似带小杆的大蒜头，大概是让兄弟姐妹祭祀时常想父母的养育之恩，要团结和谐相处的意思吧，小蒜馍馍香味奇特是我的最爱。

    对于山韭菜，平时很少有人去割的。耐心等待之后，盛开的山韭花会更加美味，捣碎后佐以辣椒与各种调料腌制在罐子、瓶子中，吃的时候取出些浇热油加醋味道浓厚，做面做馍皆可，家家户户都爱吃山韭花。

    故乡的野菜还有很多，有些只听老人们念叨过至今也没吃过，像猪耳朵（车前草）、野水芹、蒲草根茎、刺蕨等。小时候常听父亲说，在粮食欠收的年代，人们填不饱肚子，家家户户都会四处找寻野菜，野菜一出土就被挖走了，根本等不到野菜长大，就连槐树叶子、榆树皮也被人们吃光了。那时，他和姑姑们拿回家的野菜只要是能吃的，都会被奶奶一双巧手变着花样做出来，吃起来格外香。现在赶上了好时代，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了，白米细面吃得多了就腻了，野菜吃起来反而觉得胃里舒服，还常常会想起当年奶奶做的野菜饭。

    春天里香甜野菜，不仅洋溢着淳朴的乡情，缠缠绵绵，暖人心田，而且在春天里吃野菜，还能够在品尝到鲜美滋味同时养生健体，可谓难得的赏心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