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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故乡的老井 杨永敏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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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3-11-1 10: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老家的街巷,我又一次看到了那眼老井......

一块不大的空地间,有堆不是很高的麦垛,靠墙的位置,是邻居家堆积的枯枝柴禾,为防小孩到这里玩耍失足,井口的边缘被一圈枣刺棵围挡的严严实实。曾经乡情满满、热闹繁华的场所,原本父辈邻里摇轱辘绞水、我儿时嬉闹玩耍的乐园,伴随着社会的变革、新时代的发展、新农村建设的提速,已经成了历史,变为了荒芜,就连如今走近它、亲近它,也成了一种艰难和奢望。

秋天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掠过耳梢,吹向大地。老井边上的梧桐树在风力的作用下,不时有发黄的叶片掉落,晃晃悠悠的样子像极了风中飘浮的纸鸢,有几片甚至于落到了老井里;老井墙角处,并排有三块油光发亮的青石条,那是三叔放在此处供排队担水的邻里乡亲们歇脚的地方,我掸了掸上面的浮土,一屁股坐上去,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透过那曼妙起舞的烟雾,思绪回到了儿时的过去......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末期,在故乡,在我的老家,村庄和田地里有很多老井,那都是村里人用来生活起居、人禽饮水和种地浇田开凿的。它是旧时代镌刻在大地上的古老印迹,是大集体时期传承下来的产物。

老井遍布在故乡大地、村庄农舍、黄土坡岭间,有大有小,深浅不一,依地势开凿,结构形状各不相同;老井有的青砖磊成,有的黄土敷就,有的几十年,有的上百年,更有的几百年,它深嵌在故乡这方热土地下,似宝藏般丰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养育了我们代代人的生活。

故乡的老井  杨永敏  文


谈及老井的历史和渊源,年届八十的德锁叔如数家珍。他说: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生产力低下,老百姓生活艰难。那个时候的村里人,地里浇庄稼全凭手提肩挑,人禽饮水全靠井水源保障。那时候生态好,污染少,地表水源丰富,不论是村里还是庄稼地里,往下挖十多米就能见到泉眼,村集体两千多亩水浇田地里,大大小小的老井有五十余处,村中人禽生活水井也有二十多口。那些老井大多为甜水井,当然也有咸水井。甜水井供人们吃喝,而咸水井只能用于浇菜,沤肥,洗涮衣物,修房盖屋,喂牛驴骡马。

大集体时期,老井在那块田地,就归那个生产队使用,那是自然的属性,也是不成文的规定。

水是生命之源。有水的地方,就会有人类的生息繁衍,也才有庄稼的枝繁叶茂;那一口口老井,在给人们带来便利、提供服务同时,亦寄予了家乡人最深的希望与期盼。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的家乡河津地处山西最南端,人们习惯把它称之为晋南。晋南是山西的产粮区,这里土地肥沃,水源充足,民风淳朴,百姓勤劳吃粮不愁,生活无虞,因此生活过得比较安逸。

我出生于六十年代末期,打记事起,就对农村生活有着浓厚的兴趣和深深的感情,更对老井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水是人类生产生活和生存的基本条件,距我家不远处,就有一口老井,井是土井,井沿到井底也就十来米的样子;井口周围,清一色的灰砖铺盖;灰砖上面,是一只三脚架支起的木轱辘,木轱辘上面缠绕着一圈粗粗的麻绳,麻绳前方,有个活动的铁卡扣;邻里们挑水时,打开活动卡扣,待桶把套进去最终卡死,慢慢摇动井轱辘把绳索往下放,桶到井底,受物理作用漂浮在水面不肯下沉,需人力紧抓绳索来回摆动几圈才会把桶灌满,然后再可劲绞动摇把,一摇一动间,一桶水便被提出了地面。

故乡的老井  杨永敏  文

老井离我家不远,也就是二十来米的距离。父亲、大哥、二哥和姐姐都曾挑着担子、摇着井轱辘在此取过水;稍大些,我也在此给家里挑过水。老井靠北方向的墙角,固定有一口长形的石槽,石槽注入有水,那是父亲、哥哥和邻里叔伯们下地回来喂牛喂马饮水的地方,也是母亲和邻里婶娘们为全家人浣洗脏衣服和淘洗青菜的地方;夏日的夜晚,劳作了一天、耐不住酷热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聚集于此纳凉歇脚。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上,一抹抹明亮的清辉洒在了大地,老井里冒出来的丝丝凉气像极了沟谷间穿过的风,驱赶着燥热,挥洒着清爽。男人们圪蹴在井沿空地处谈天论地有说有笑,女人们围坐在篾席上纳鞋纺线;小孩子最是闲不住,追逐打闹藏猫猫,有时一不留神跑到井边,随着父母大人们的一声呵斥,我们便乖乖的退出危险地,继续到安全处快乐地疯玩。

老井里的水,好像加了淡淡的白糖,喝起来是那么甜,那么沁人心脾;老井里的水,好似纯粮酿出来的酒,饮一碗畅快淋漓,喝一瓢便醉在心头;这口老井,留存有父亲和月喜伯、德锁叔谈天说地论庄稼的生活日常;维系有母亲和桃花娘、仙娇婶白日搓板洗衣、月夜摇车纺线的浓浓亲情;承载过盛夏酷暑哥哥、姐姐把西瓜用绳子掉进去泡凉的欢声笑语;记录过我第一次担水时,稚嫩的肩上挂着一副细细长长的扁担、挑着满满两桶水,歪歪扭扭、吭哧吭哧往家赶的脚步蹒跚。

盛夏酷暑和过年期间,是农人们用水最多的时节。用水量大增,井里的水位就会有所下降,有时甚至会出现井水混浊的现象,但间歇一晚上,井水又会恢复到原位,水质仍旧会像过去那般自然清澈。

故乡的老井  杨永敏  文

老井用久了,井底会出现杂物淤泥,所以每隔一年就需要淘井。淘井就是把人下到井下,把淤泥和杂物清理干净。井下作业很危险,需要好几个青壮年劳力上下联手、相互配合才能完成。

那时候的父亲身体健壮,胆大心细,手脚麻利,每次淘井,都是他第一个先下。大人们在上面用力抗住轱辘摇把,待父亲在井绳吊起的桶里站立稳当,然后再慢慢把他放到井里。井底的父亲执掀清淤把桶装满,井上的大人摇动井把吊出淤泥,就这样几个人来回替换,整治几天,井底的杂物淤泥最终得以清理干净。说来也怪,改造后的井水跟先前有了不同,不但水位明显上升,而且井水冒着丝丝水汽,把水桶丢进井里用手一抖,就能把水提上来,用起来极其的得手与方便。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如今,伴随着我们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全面实施和现代化抽水设施的启用,黄河水的引入,那些曾经遍布故乡村庄与田野庄稼地里的老井,早已淡出了我们的视线,远离了我们的生活,慢慢干枯,不复存在;生活用水有自来水管;庄稼浇水用的是深井抽水电泵,既经济又实惠,极大地减轻了农人们繁重的体力劳动付出和生活压力成本。

故乡的老井,这个注入我灵魂、滋养我生命、给与我依靠和希望、留下我丰盈童趣的方寸之地,曾风行了那个时代的世纪,孕育了村子的欢腾,奏响了家家鸡犬相闻、锅碗瓢盆的精神交响。它虽然消失了,但但“功德”将会永恒。它是农村社会进步、时代发展变迁的见证;也是我们这一代人最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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