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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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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1-7-6 16:54: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乱弹(上)
蒲剧,因最早兴起于古蒲州一带而得名。至于它产生和形成的确切年代,至今专家、学者仍各有说辞:有的说产生于明代嘉靖年间,有的考证为清代乾隆时期。但无论文化人怎样的唇枪舌剑,争论不休,晋南的老百姓对浓浓的乡情、乡音、乡戏却不问来历,众口一词,只称它为“乱弹(读tai)”。



对于“乱弹”的称谓,文人也是认可的。清初刘献廷(1648―1695)在他的《广阳杂记》中描述:“秦优新声,有名乱弹者,其声甚散而哀。”这里的“秦优”,不单是指陕西关中“秦声”“秦调”的名伶,更兼有晋南“蒲州梆子”的名角。

蒲州是“蒲州梆子”的发源地,与之隔河相望的是秦之同州(今陕西大荔)。“同州梆子”也很古老,是秦腔的奠基石。两地虽有黄河险阻,但自古兴盛的蒲津桥,却把两岸人民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不仅生活习惯、语言声调极其相似,过河即不分彼此,常结秦晋之好;在文化、艺术方面,亦毫无壁垒,合作亲密。戏剧演员更是相互搭班,同台演出。因此,所谓“乱弹”者,实际是泛指山、陕之间这片广大地域所共有的梆子腔,亦称“西腔”“西调”“秦声”。



在中国戏剧文化史上,“乱弹”占有极为特别的一席之地,闪耀过别样的辉煌。史料记载,康熙四十六年(1707)秋,《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应山西平阳府知府刘棨之邀,帮助修撰《平阳府志》。翌年正月,孔于元宵佳节观赏灯会之际,写下了《平阳竹枝词》五十首,把其中两首称为“乱弹词”:

其一

乱弹曾博翠华看,不到歌筵信亦难。

最爱葵娃行小步,氍毹一片是邯郸。

其二

秦声秦态最迷离,屈九风骚供奉知。

莫惜春灯连夜照,相逢怕到落花时。

词中的“翠华”,本意为皇帝仪仗中一种用翠鸟羽毛作装饰的旗,典出杜甫诗:“忆昔巡幸新丰宫,翠华拂天来向东。”这里实际是隐喻清帝康熙,说他曾观看过平阳的“乱弹”。虽然没直接说出皇帝的评赞,但却说如果不是亲临现场,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是很难被“乱弹”打动、折服的。

孔尚任(1648―1718),字聘之,号东塘,兖州曲阜(今山东曲阜)人,是孔子的六十四代孙。凭借一出令观众“啧啧在口,历历在目”的《桃花扇》,孔尚任一炮走红,成为康熙年间首屈一指的戏剧大家。在他眼里,“乱弹”名伶葵娃的碎步表演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梨园中许多演员都在学步模仿。他由此得出结论:“秦声秦态最迷离”。



北京早年并无自己的剧种,乾隆五十五年(1790)四大徽班进京,于道光、咸丰年间,在京城与汉调等剧种合流,逐渐衍变为京剧。而流行于安徽、江苏一带的徽剧,则是由“徽州腔”“青阳腔”,吸收蒲州“乱弹”、弋阳“吹腔”等而形成的剧种,在南方流传很广,影响深远。由此看来,“乱弹”也是构成京剧母体的一串“原始细胞”,滋养着京剧不断发展壮大。

对此,《腔调考源》称:“清初梨园,除京班外,旧有西部,唱梆子腔。”《燕兰小谱》亦记:“山西勾腔似昆曲而音洪亮,介乎京腔之间。”这表明山陕“乱弹”,清初已在京城刮起了一阵旋风,轰动了整个剧坛。“乱弹”名旦薛四儿艺压群芳,频获满堂喝彩,《燕兰小谱》为其作传,云:“薛四儿名良官,山西蒲州人,西旦中之秀颖者。丰姿婉娈,面似芙蕖,于儿女传情之处,颇多蕴藉……”

北京为中华首善之地,文化繁荣,戏剧名班荟萃。《腔调考源》引用古碑,为进京诸戏班作了排序:“乾隆五十年,‘重修喜神庙碑记’,所列班名三十有六,而西部‘双和’居首。”



蒲州“乱弹”历史悠久,当地碑刻方志多有记载。临汾市吉县龙王辿,有一通明代嘉靖年间的石碑,名为重修《乐楼记》,上刻有“正月吉日由蒲州义和班献演”的字样。这是目前所见到的“乱弹”班社演出活动的最早记录。

明万历年间,河津县小亭村修建了一座舞台,台壁题记:“万历四十八年建,新盛班到此一乐也。”同时还开列了庆典演出的“八大山”:《光武山》《珍珠山》《鸡鸣山》《破华山》《鸡家山》《天台山》《黑风山》《少华山》。这些都是蒲州“乱弹”的传统剧目。

安邑镇冯村古戏台,题壁:“蒲州永乐班嘉靖八年、十三年到此一乐也。”并列演出剧目:《表忠记》《阴阳树》《火焰驹》《麟骨床》《十五贯》《乾坤啸》等。

蒲县柏山舞台亦依例题壁:“临汾得胜班嘉靖五年三月演出五天。”同时记有演出剧目。

人常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延至道光年间,山陕梆子在京风光不再,遽然中落。《金台残泪记》感叹:“今山西旦色少佳者,所谓勾腔亦稀矣!”临汾予升班晋京无望,转随商号南下川蜀,辗转入黔,另辟蹊径,倒也不显寂寞。有人为其题舞台诗《黔记》云:“板凳条条坐绿鬓,娘娘庙里看予升。今朝倒比昨朝好,《烤火》连场演《下山》。”《考火》乃《少华山》本戏的一折,至今仍是蒲剧的保留剧目。



走过道光,到了光绪,山陕梆子老树开新花,又迎来了兴盛时期。《补阉谈戏集》记:“光绪丙子、庚子之间,为秦腔(山陕梆子)最盛时代,其时秦腔也真有人。如老元元红、郭宝臣、二宝红、十八红、银娃子、朱娃子、天明亮、盖绛洲、盖陕西……皆能独当一面,而郭宝臣、侯俊山尤为突出。”

郭宝臣是蒲州猗氏县(今临猗)北景村人,艺名“元元红”。“老元元红”张世喜是他的恩师。他先入“源顺和”,曾于光绪二年进京。十二年后,又带领“义顺和”,多次登上皇宫大戏台献演,与京剧大师“盖叫天”谭鑫培齐名,被誉为梆子“叫天儿”。徐慕云《中国戏剧史》,记下了郭与谭切磋技艺,相互为师的逸闻趣事:

“谭鑫培平生不服人,独于郭宝臣之《探母》《斩子》《天门走雪》等剧,佩服至五体投地。”两人交往甚密,毫无芥蒂。谭以自己的拿手戏《空城计》授郭;郭则投桃报李,以独门绝艺《连营寨》示谭。

郭宝臣是蒲剧最为辉煌的领军人物,他的戏路很宽,饰演的角色众多,能担纲演出三百多本大剧。“其唱,真所谓声满天地,至老不走花腔,高昂激楚,实秦腔正宗。”“其《哭灵牌》,一段一板,无字不响……听之真如巴峡哀猿,一声一泪,哭罢二弟一折,激人酸楚。”(《补阉谈戏集》)

穆辰公在《伶史》里写道:“郭先生之歌,以慷慨淋漓形容之,犹不足以尽其意,必加以神武之状词乃确。”因此,他担心“郭先生没后,中国盖无慷慨悲壮之雄风。”

光绪二十六年(1900),八国联军攻进北京,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仓皇西逃,经太原至猗氏县时,因地方一时备不足酒肉等品,龙颜大怒,欲降罪地方,官民莫不惶恐。郭宝臣此际在家闲居,听到消息,急忙找到进宫演出时认识的大内总管李莲英,托他向西太后求情,这才免除了一场灾难。

郭宝臣去世的第三年,乡谊王庭翰等人捐资,为他立“德行碑”,称他为情系乡梓,急公好义之人。

文/赵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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