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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雪花那个飘——梁孟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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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1-3-2 11:04: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雪花那个飘

梁孟华

小雪刚过,大雪未至,寒冬早已凛冽入骨。一阵北风扫过,八十年代的天空,早已下起了鹅毛大雪。

曾记得那一天,村小学土坯墙的教室被西北风吹得透心凉,趴在钢筋混凝土砌成的石条桌上的同学们早已冷得上牙关搕下牙关,臃肿笨重的身子不停地打着摆子。本来就不大结实且又打了许多补丁的棉袄,由于和石头桌子的亲密摩擦,胳膊肘处早已“开膛破肚”,旧棉花套子翻露出来,一次次塞进去又一次次“挤”出来,后来干脆露一点,拽一点,不长时间,胳膊肘处的棉絮就所剩无几了。于是,彻骨的寒把裸露在外面的皮肉冻得钻心疼,不袖住已经生冻疮的手,冷气就会从袖筒里乘虚而入,冷蚀全身。若不是老师狠心地逼着,谁也不愿伸出裂着一道道血口子,冻烂了发酵成面包一样的手来,在那满是霜花的本子上哆哆嗦嗦地写着一行行狗爬的字。不是特别需要,谁也不愿张开嘴说一句多余的话,因为一张嘴,呵气成霜,而冰冷的气流就会乘机扑进嘴里,钻进喉咙,刺得你直打冷战……

冷,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它只管冷,你只管受!

第二节课刚开始,语文老师张宪刚刚一站上讲台,教室里忽然一下子就阴暗了许多,窗子外面的天空就像拉上了一层黑幕,阴沉沉的。教室的门早已关上,并用木杠子顶得很紧,窗户上钉的塑料布在横风蹂躏下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盖住耳朵的“火车头”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老妈做的露手指线手套也实在无济于事,钻在大套鞋里的脚逐渐木痛起来……

冷,也阻挡不住张老师讲课的巨大热情,随着“咯吱吱吱”的粉笔在坑坑洼洼的黑板上滑着冰似的游过,他尽量地把冒着白气的声音讲得抑扬顿挫起来:“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一篇《寒号鸟》,加上窗外西北风无休止的怒吼,同桌再也受不住了,他高大的个子,为了保存一点热量,肚子顶着桌子,刺猬似的蜷缩成一团,一把拽过我手上的套袖,一双无处安放的手使劲往里钻,忍不住埋怨道:“这鬼天气,冻得我想尿尿,熬到啥时候才能下课啊。”“忍着吧,这不刚上课吗。”我轻蔑地看看他,“摩擦起电会不会?”“你看着我。”我伸出冻肿的双手互相摩擦起来。慢慢地,好像听到有的同学也在“摩擦起电”,还有的同学因为冻肿的脚刺挠得厉害,用一个脚踩着另一个脚来回搓,或者用双脚互相踢碰着……忽然,“嗵嗵嗵”,隔壁班级传来一阵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啊?有人在跺脚。张老师的讲课一度被课堂的骚乱打断,有些同学忍不住也跟着跺了起来。张老师在讲台上,还在极其卖力地引导着同学们“学了《寒号鸟》这篇课文,你们明白了什么道理?”然而,同学们的嘴好像被冻住了似的,回答张老师的只有跺脚声。

跺脚声,由小到大,甚至越来越大,一度掩盖了张老师雄厚的男中音……

张老师无奈地看了看鼻涕横流的同学们,大声说道:全体起立,正式跺脚三分钟…… “嗷———”不知是谁把书本一下扔向了房梁,引起大家一片欢呼声和尖叫声……“嗵嗵嗵”,大家都跺起脚来。初时,若细雨流沙;后来,似万马奔腾,把地动山摇的声音又迅速地还给了隔壁的班级!我和同桌也投入了跺脚的战斗序列。老师在跺,学生在跺,每个人都在跺,跺得整个身体都在晃,甚至感觉天在晃、地在晃、水泥桌子也在晃,有的同学甚至抱着桌子沿用力跺,那劲头犹如电影《少林寺》里练功的和尚,恨不得把地面跺出坑来。就连平时胆小羞怯的小女生,也放下了所有矜持,不要风度要温度地用劲跺了起来。

张老师在讲台上来来回回地跑着碎步,同学们在讲台下疯狂地“嗨”着。抬腿,落脚,落脚,抬腿……全班同学整齐划一,节奏明亮,声声震屋瓦,脚脚尘土扬……这边“嘭嘭嘭”,那边“嗵嗵嗵”,两个班级隔着墙暗暗较劲,比赛着跺脚……跺脚的声音忽大忽小,犹如暴风骤雨,教室里掀起来了一阵尘土。

“好啦,好啦!停——我们接着上课啊!”没过多久,一阵激烈的跺脚之后,隔壁的班级渐渐安静下来,张老师一声令下,我们极不甘心地收脚停跺。经过这么一场运动,周身也确实暖和了许多。张老师又一次拿起了粉笔,“吱吱吱”在黑板上艰难地“滑冰”。“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呢?只有勤劳才能获得幸福,懒惰的人只能和寒号鸟一样的下场。学习也是一样,只有勤奋刻苦才能获得知识,才能实现自己的远大目标……”

随着张老师语重心长的讲解,窗外不知何时响起了“蚕吃桑叶”的一片片沙沙声……惊喜的同学们一拥上前,挤到窗户旁向外看:小米一样大小的霰粒,“唰唰唰”地击打着屋顶上的瓦片和教室窗台上的破塑料布,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在诵读着一首天地间的歌谣。慢慢的,雪落四野,密布穹庐。或大,或小,像空中撒盐,似风里飞絮。这雪,在打着旋儿、吹着哨子的狂风裹挟下,以冬天最美的模样,漫不经心地从天宇飘下,封住了校门口,堵住了教室门,飘满了窗棂子,堆积在了窗台上。雪花,集会似的飘落在操场上,铺一层,化一层,化一层,铺一层,空旷的操场如浴后初装,似乎只是刹那之间,这个清贫的、不苟言笑的山村,因雪而生动起来,妩媚起来,喧腾起来,热烈起来。

正如喜欢秋月春花一样,这些农村孩子们痴迷地喜欢着三九严寒的雪花。这花真白呀,白得如瓦瓮里的白面、坛子里的银盐,虽没有醉人的芳香、动人的丽姿,只有彻骨透心的寒气,却在考验着农村少年不向生活低头的不屈与坚强。

片片雪落故乡地,朵朵花开少年心!呼呼的西北风,就像隔壁泥瓦匠大哥的抹灰刀,来来回回地搅动,沟沟坎坎全抹平。多余的雪,被吹到墙根,堆起来,厚起来,高起来,等着下课的同学们冲进雪地,挤“游游”,堆雪人,打雪仗,斗拐顶牛和滑雪,让一串串天真无邪的笑声震落少年天空的一切寒冷和郁闷,从而开启笑靥常在、欢喜有声的春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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