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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村戏 小说 垣曲老农民席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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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3-12-21 11:08: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村戏  小说  垣曲老农民席腾华
农历2021年,阳春三月十八日,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县城往东四十五公里处有一条往东拐的水泥路。

进村的路口,一座高大的彩门,两边各有一块大广告牌,一块是《一代廉吏——卫哲治》,一块是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怀梆戏》与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黛嵋庙会》,看了这两块广告牌,就知道村里文化的深邃。

彩门两边栽着一棵棵挺拔傲霜的雪松,一年四季常青的侧柏和冬青。这路边两行的松柏树,就像迎接客人似的在那里礼貌地站着,此景很能说明村里肯定是乡村旅游的好地方了。

北方的三月,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田野的小草绿了,树上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山坡上的洋槐花开了,满山雪白的花朵,引来了成双成对的蝴蝶在花丛中戏弄着;引来了勤劳的小蜜蜂在花丛中忙碌着,这道美丽的风景线,给了人们一种美的感觉。

一条通往我们村的水泥大道,平坦靓丽。路两边麦田里的麦子已开始打苞抽穗;犁耙平整的秋田寂寞地躺着,好像在迎接它的主人来播种他该播下的种子似的在那里等着。

今天是我们村三月十八的黛嵋娘娘古庙会。这条通村路上,车水马龙,有开着小轿车的,有驾驶着三轮摩托车的,有骑着电动车的,还有步行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是去村里赶庙会的,有看戏的,有做小买卖的生意人,有游客,有商贩和车辆。路两旁国槐树的枝条含苞可还没有长出嫩绿的叶子,鸟鹊在枝头上嘈叫着,被路上行人的说笑声和汽车的喇叭声惊得飞来飞去。

这个时节,是过了谷雨快立夏的时令,田野里百花盛开。正值阳春三月,俺们村的风景美极了。

自从被省里评为魅力乡村的那天起,就宛如一朵花中的牡丹,变成了一年四季常青、风光如画的山区大村。村内到处可以看到一片片绿茵茵的草坪、雪松、侧柏、冬青树怀抱着农家小院,使整个村子显得清新、靓丽。一个来村里看戏的外乡人看着美丽的村貌,忍不住大声说道:“这个村子真是美极了!”就他这一声高调,招来的是很多人的赞美声。

我们村坐落在东原大地的南段,它背靠牛心山,面临黄河小浪底的高峡平湖,蔚蓝色的湖水映衬着这个塬上山村。它的上空是万里如洗的天空;站在高处遥看整个村子,就像一张铺开的棋盘,各式建筑映入眼帘。两层小楼的农家小院,坚固而结实,门窗宽大明亮,是步入小康之家后农民最宜居的家院。

著名的卫家祠堂位于村子的正中央,是市级保护文物,占地六百余平方米,建筑宏伟壮观。它建于大清乾隆年间,一幅幅展现古文化的壁画、砖雕、木刻、人物、鸟、鱼、花卉,令人眼花缭乱,赞不绝口,由此可见,村人对文物的保护和爱戴。

三月十八庙会,黛嵋神话,源远流长,几千年来,广为流传,成了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每年的热闹红火成了村民文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议事日程,也是晋豫边地区人们年年盼望的一项文化活动。

胡同里墙壁上的漫画《无恨歌》引人注目,让人留恋往返。这一幅幅墙壁漫画的出栏,充分展示了几千年来村人孝老爱老的美德永无止息,代代传承,赢来了许多荣誉和传说,也为人类历史上赢来了一个美好的村名。

村里的黛嵋娘娘庙,关帝庙,药王庙,掩映在一年四季常青的松柏树中间,占地500余平方米,园内草木葱郁,百花竟艳,绿茵茵草坪,使整个庙宇有绿树环抱着。殿内的黛嵋娘娘神像,如出神功。她脸颊丰满,两耳垂腮,双目平视,身后一片黄亮,真好似菩萨身上放出的灵光。四壁的壁画更加引人入胜,给人一种深入仙境的感觉。庙内锦旗如云,可见黛嵋神灵的灵验;可见黛嵋神话的光环在人们心目中的灵验;可见神话文化与民间传说文化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

村中文化广场北边的大理石文化墙更加引人注目,它石刻精美,鬼斧神工,充分展示了怀梆戏剧文化的精髓,给了后人精神的食粮;成了后人传承与发扬的精神支柱;就今年三月十八庙会这张戏报充分展示了村怀梆剧团为发展怀梆戏剧文化所付出的心血!

村怀梆剧团农历三月十七日,日场《五虎拜寿》,晚场现代戏《山乡情》十八日中午《情满法场》下午《全家福、上集》晚场《穆桂英大破天门》十九日日场《全家福、下集》晚场《文元武帅》共七场戏。“好家伙,这村的怀梆剧团也太神啦,自去年腊月开始,三个多月的时间,就拍了七场大戏,不简单。”人们议论着。

三月十八是村里的正会,晚上的《穆桂英大破天门》是人们最关注的一场戏了,台下坐满了看戏的,他们来自十里八村。

这天晚上的天气也好,看戏的人也最多,把整个广场都挤的满当当地,可见当地人对怀梆这一稀有的地方戏是多么的喜爱。也是人们来看郭洁美的表演艺术和来欣赏这一位怀梆戏的新秀。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老人说道:“要我说这个村的怀梆戏呀,多少年来都是坤角唱的好。”

又有一个老人接着说:“可不咋地,就是女角唱的好,加上怀梆戏以除恶杨廉和武戏见长,这《穆桂英大破天门》是村剧团的压轴戏,从我记事那天起,这场戏的穆桂英就是唱得好,上世纪九十年代,刘紫云唱的真叫好。”

听了两个老人的对话,村里一位老女人说:“今年,因为两人争一个传承人,穆桂英换人了,你知道吗?”

一个外村人急的接着话头问道:“换谁了,唱的咋样?”

“唱的可好了,是俺村的郭洁美,她原来是刘紫云的徒弟,为了唱好怀梆戏,人家还上了三年的戏校呢,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呀。这马上就要开戏了,你一看就知道她唱的好不好了!”本村一个姑娘说。

这天晚上,刘紫云也来看戏了,她就坐在这些人的中间,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她的脸有些发烧,一直低着头没有吭声。几个月来,她听到了很多言论,没有去看过一次拍演,听说郭洁美很用功,戏拍的也很成功,她有点后悔不该当初给郭洁美那些难看。

北京时间晚八点,乐队一阵“急急风”过后,随着高亢激昂的战鼓声伴随着“大发点”的曲牌子响起来,八个女兵跃马登场,幕后传出女高音的“二八”双扬簧。战鼓声中,穆桂英跃马上场。只见她头戴帅冠,身穿大红色的新靠,雉鸡翎一插,腰系宝剑,手拿马鞭,怀抱令旗,生龙活虎一个亮相,台下的观众一齐给她喝彩。几句高亢激昂的“二八”唱词唱完,台下的掌声和喝彩声不断。自始至终,人们对郭洁美的赞美声都没有中断!

剧终了,看戏的人被郭洁美精美的表演折服了,人们在议论声中散去了,演员在后台卸妆。

刘紫云没有走,坐在她家的小车里沉思着,低着头等着她的儿子和老公。卸了妆的郭洁美和盛川、全山来到她的小车前,她拉开了车门叫了声:“刘老师,你也来看戏了,学生我献丑了!”

刘紫云下了车,紧紧地把郭洁美搂在怀里,两人动情地两眼含满了泪水!

说起来我们村为了演好今年三月十八黛嵋娘娘庙会的怀梆戏,还真有一段感人的故事呢······

说起来山西省运城市垣曲县东原的农村,从老祖宗传下来一种习惯,每到腊月,村村都要搞一点社火,文艺什么的。关东村的大秧歌,真的叫绝;赵家村的高跷,肩背拐子倒退过天桥,惊得吓人;王庄村的狮子滚绣球,爬高杆玩的叫人心服口服;下王庄村的龙灯舞的叫人眼花缭乱。我们村的威风锣鼓打的呀威名全市,可他们今年不打了,要唱怀梆戏了。

为啥不打锣鼓,要唱怀梆戏呢?一是我们村的怀梆戏被定为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二是为了活跃农村文化生活,发扬和传承这一优秀地方戏的文化色彩!

我们村的怀梆戏,五六十年代曾唱响晋豫边的乡乡村村,甚至唱到河南省漯河市的骡马大会,一唱就是十天半个月,连中条山矿区的工人俱乐部都进过好几次,还售票演出呢!

进入二十一世纪被列入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行列,村支两委越加重视,拿出村里的公益金和省里下拨的专款买了新装,打了新箱,更换了新的灯光音响设备,乐得戏迷们敲锣打鼓,欢呼雀跃,喜气洋洋。

没等到腊月,闲下来的村民,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传开了消息:

“听说咱们村今年不敲威风锣鼓了,村剧团不但要拍新戏《文元武帅》,还要恢复《穆桂英大破天门》,正月初五开戏,三月十八黛嵋娘娘庙会的七场戏他们全包啦!”

“那《文元武帅》是啥戏,我咋没听说过呢?”

“你不知道吧,那是村剧团的大团长老席为咱村大清朝乾隆年间出的大清官卫哲治新编的大型历史剧呀!”

“不知道,老席还真是个大能人哩,还会编戏,还能把咱村的历史人物搬上舞台呢!”

“你当咋地”

拍新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记得五六十年代村里的戏迷们因为集体困难没有钱,都是戏迷们你一斗麦子,他一斗玉米凑起来的钱,买的戏装。人活着就是为了争口气,一个村的戏班子硬是在卫平周卫老团长的带动下,唱响了晋豫边地区,购置的戏装多好呀,文革十年硬是叫红卫兵破四旧给烧了,多可惜呀!

如今改革开放,文艺舞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特别是去年,俺们村的戏迷,在毛主席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精神鼓舞下,省里为咱村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怀梆戏下拨了专用资金,村支两委一发狠心也拿出了公益金,给村剧团买了新装,打了新箱,更换了新的灯光音响设备,这一下可真鼓起了戏迷们的信心。不知道又出现了啥问题,眼看到了腊月,周围乡村的鼓声、锣声、琴声、唢呐声都响了起来,我们村文化大院的灯光还没有亮起来,为此,村民们都着起急来。

我们村文化大院建在村中央新舞台的西边,一座崭新别致的楼房。一楼是戏迷们拍戏的地方,二楼是村里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建的展览室,可真叫人喜爱。

这天黑夜,经过老席团长的再三说合,总算把戏迷们集合起来了,来的人一直等到10点多,敲大锣的老魏师傅把锣槌一摔,他终于生气了:“我看今年的戏是唱不成了!”

这天晚上到场的戏迷都是些年轻人,只有老魏师傅年过七十,德高望重,最有发言权,也最有资格发脾气。可以这么说,他是村剧团的元老,村剧团也是他们一斗麦子,一斗玉米捐起来的,怀梆戏的传承人又没有他的份。他一摔锣槌儿,戏迷们也都来气了,纷纷说:

“这卫盛川还是传承人哩,一家三个唱戏的,没来一个!”

“这大腊月天,正是生意人的黄金时段,你不知道吧,人家那服装店买卖红火,这是生意人的本质!”

“你说的不对,他卫盛川可是这怀梆戏的省级传承人,他的时间宝贵,忙,敢不来,咱们来这瞎慌张什么呀,真是的!”

“要说忙,现在谁不忙,明天我也不来了!”

“哎、哎,我说战红你这“后勤部长”是咋当的,你今天通知到卫盛川了吗?”

“我今天去了他家,没见着卫盛川,见了刘紫云,我给她说了,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哼都没有哼一声,这你叫我咋说哩!”

说起来战红这人也真是村剧团的大好人,只要村剧团有活动,老席团长给他说一句,不论再忙,放下手里的伙计,骑上摩托车通知人去了。再一个就是唱戏,生旦净末丑样样都拿得出手,就是不精。可是,在关键时候,人手不够,他一化妆,出了场就能顶个缺。为啥戏迷们都叫他“后勤部长”,原因是他无论在哪里唱戏,守摊、提开水、挂幕、接通电源、整理戏箱,都是他的活。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从文化大院里悄悄地走出去一个人。她是村剧团的演员,今年才毕业于河南省焦作市怀梆戏校,怀梆戏的传承人郭洁美。

郭洁美悄悄地走后。有一个姑娘见她走了,她对大伙说:“这郭洁美她悄悄地走了!”

“别人能走,她怎么走的了呢?还怀梆戏的传承人呢?”

“散伙吧,散伙吧,还楸在这里受冻呀,今年的戏我看是唱不成了!”老魏师傅黑着脸,赌气走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拉二胡的侯卫东说话了:“团长大叔,今年的戏还能就这样搁这,明天晚上还来吗?”

团长老席是唱丑角的,听了侯卫东的话,听说郭洁美也走了,他没有气衰,反而高兴起来,眨巴眨巴小眼睛,因为,他是《穆桂英大破天门》里穆瓜的扮演者,所以,他学着穆瓜的腔调说:“咱家姑娘收的了杨宗保,还怕她说服不了卫盛川!”

听了团长的话,戏迷们明白了,又一起说:“那老魏师傅的工作谁去做?”

“大家都回去吧,早点休息,明晚早点来!”团长老席又说:“现在我就去做老魏师傅的工作。”

团长老席说完就出了门,去了老魏师傅家。戏迷们又说笑了一会,就各自回家了。

团长老席没有说错,郭洁美听了大伙的议论,觉得很刺耳,悄悄地出了门,开着她的北京现代,一出村,她减了车速,掏出了手机,给全山通了电话:“全山,我是洁美。”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卫全山的声音:“哎,洁美,这时候打电话,啥事?”

“你在店里吧?”洁美问。

“在,啥事?”卫全山回答说。

“先别急着睡,我马上就到!”郭洁美带着命令的口气说。

“行,我等你!”卫全山回答说。

郭洁美把手机放到了副驾驶坐上,因为想着心事,她没把车速开那么快。戏迷们的怨声和戏迷们着急的表现,为啥能激起她的激情呢?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有她的心事!

郭洁美和卫盛川家是什么关系呢?又是卫盛川的什么人呢?什么人都不是。那她为啥一个人要去他家呢?

郭洁美和卫盛川两家都是俺们村爱好怀梆戏的世家。几代相传,郭洁美的父亲是唱响晋豫边地区的须生。卫盛川他爹是祖传的鼓师,那板鼓打的可真叫一绝。可是到了盛川他儿子手里改行了,他儿子全山学起了拉琴,为此全山在县职中音乐班毕业后,和郭洁美两人又去焦作市的怀梆戏校深造了三年。三年里两人一块上下学,一块研讨怀梆戏的唱腔设计,结下了一定的感情。

这两年两人各自为自己的家拼搏着。郭洁美除了管理自己家的苹果园,一心迷恋着学戏。父亲养羊,因为管理得好,是村里的富户,两口子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已经25岁了。别看她文文静静,少言寡语,走路轻轻的,只要她一上舞台,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都非常叫好,她的果园里是她喊嗓、练功的好地方。对她的婚姻事好像不怎么关心似的!

这卫盛川和刘紫云两口子在集镇上开了一家服装店,是全镇有名的富户,就要了全山这么一个儿子,小伙子长的挺帅,白白净净,大眼睛,大郭洁美两岁,还没有谈婚论嫁。这也招来了村人的一些闲话,这些闲话,也撩逗着他俩的心,可这俩人都没有往出吐露过什么。

刚进入腊月,挂在天边的月牙儿早已被西边的山峰吞没了,墨黑的天空星月黯淡,冬月的原面上,呼呼的寒风如狼嚎一般袭击着大地。俺们村通往镇政府的水泥路上,郭洁美非常自如的驾驶者她的北京现代,雪亮的车灯照亮了前方的路面,车窗外路两边的国槐树被飞驶的车速抛在了车后。

他开着车走在路上,对那些戏迷们的怨声并不那么生气。因为,她知道腊月里,正是做服装生意人的黄金时段,恰好后天就是进入腊月里的初五三天大集,一家人肯定是为集市上的买卖做着准备工作,现今这个时代,女孩子家不嫌贫,但爱富。虽然,两人没有公开婚姻关系,可她很希望卫全山家多赚钱,早致富,并且,越富越好。

她想的完全正确,不错卫盛川一家也正为腊月初五集忙碌着,刘紫云在家里看店,他和儿子全山开车去侯马进货了,到家刚卸了货,就接到郭洁美的电话,只有等她呗!

郭洁美把车停在服装店的门口,下了车,随手按了一下车钥匙环上的遥控器,锁上了车门,三九天街市的夜晚已没有了行人,只有卫盛川家的服装店亮着灯,她掀开棉门帘,进了门。她看到的是坐在躺椅里的卫全山闭着眼休息,一副很疲倦的样子,无奈他是在接了我的电话,在等着我的到来。

“喂,醒醒!”郭洁美用手推了一下卫全山说。

全山睁开了眼,见是洁美,忙站起来说:“洁美你先上楼,叫我关了门,咱到楼上说话。”

她上了楼,被二楼的装修和添置的新家具感到惊奇:“装修的好漂亮呀,这套家居也真够漂亮的!”

说着就坐在了那个单人沙发里,颤了颤身子,她笑了笑对坐在对面的卫全山说:“几天没来,这二楼就变的怎么漂亮呀!”

“穷烧包呗!”全山说着抬头一笑,仰在了沙发上。

“全山,今天晚上大伙都集中在一起,一直等到10点多,就你一家人没去一个,气的老魏师傅把锣槌都摔了,我来问你,看你一家明天晚上能去吗?”洁美说。

全山还没有答话,从二楼的卧室里悄悄地走出来全山他妈,她满脸怒气地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村里的大明星,怀梆戏的传承人郭洁美呀!怨不得我那宝贝儿子一接到电话,那么上心!”

郭洁美的心里非常清楚,这个长的苗条的女人,平常一个人说话半条街都能听到,特别是她那女高音,天生唱戏唱歌的嗓子,还是村剧团的女主角,专攻青衣和帅旦。可为什么这次领导定怀梆戏传承人时为啥给了郭洁美呢?这也是领导为考虑全面,总不能一个村剧团就两个传承人都给她两口子吧,再一个说法,就是这个名额必须是个女的。所以,这个名额就给了郭洁美,她心里的气,就在这个传承人身上。

说句实话,郭洁美和卫全山的婚事一直没有公开,两个年轻人到挺般配,就是洁美不太喜欢这个苗条、描眉、抹口红、爱穿裙子和高跟鞋的婆婆。如今她有钱了,说话办事都带着那么一点傲气和她那种斜眼看人的样子。

“妈,看你说的是啥话呀,那么不顺耳!”卫全山气呼呼地对他妈说。

“别怪我,妈我说错了吗?少插言!”刘紫云对儿子严厉地说。

“刘老师,你还没睡呀?”郭洁美礼貌地站起来说。

“别老师,老师的叫得那么好听,上了几年学功夫深了,有本事了,那还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郭洁美这句老师叫得不但没有消了刘紫云的火,反而增加了她的满肚子火气。

“妈,你说的什么话呀,洁美她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俺两个同学三年,她说起话来,对你是很尊重的!”卫全山心里完全明白,这是母亲在强词夺理,他也知道这是母亲人生好占上风头的一贯做法。一个是他的同学,心上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他听了母亲说的话,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回答。

郭洁美今晚来这里本来是想找全山谈谈,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全山一家三口为啥没去一个,想不到她的启蒙老师竟用这样的话对待自己。精明的郭洁美紧接着全山的话音说:

“刘老师,我盛川叔不在家?”

“不在家,他去省城太原办点事,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刘紫云听了洁美这句问话,怕他儿子说漏了嘴,抢先说道。

“洁美,咱村今年拍戏来没有?”这时候的卫全山真怕他妈再说出啥难听的话来,他明明知道村里拍戏,没话找话地问了这么一句。

“拍呀,今晚大伙都去了,就差你这一家三口!”郭洁美回答说。

“拍呀,叫他们拍吧,离了我这一家三口地球就不转了。”刘紫云傲慢地说了这么一句。

“刘老师,还真让你说对了,你想咱村拍戏那能离了你这一家呀!”出于对老师的尊重,郭洁美说道。

“他村干部小瞧人,打发你来我家叫人,不去!”刘紫云说道。

郭洁美诚恳即尊重地说:“刘老师,说句实话,村干部没让我来叫你,这只是我的意思,请老师不要见怪!”

“谢谢你了,那我这一家就更不能去了!”刘紫云绝情地说道。

“妈,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不去我和我爸去!”卫全山生气地对他妈说道。

刘紫云接着说:“全山,你去排戏,你妈我挡不住,你爸他不能去。”

“妈······卫全山就喊了一声妈,他妈从沙发里站起来,一展手对儿子说:

“送客!”

郭洁美看着这尴尬的场面,只得说了声:

“刘老师,后会有期!”

刘紫云傲慢地坐在沙发里哼都没有哼一声。

卫全山狠狠地瞪了他妈一眼,只得送郭洁美下楼去了。

下了楼,出了店门,两个人站在车前,郭洁美对卫全山说:“全山,没想到你妈这么大的火气,不管为什么,明晚你必须去!”

“你放心,明晚我和我爸都去!”卫全山肯定的说。

郭洁美问道:“你妈不是说,你爸去省城了吗?”

卫全山回答说:“没去,我妈把话说到哪儿,我爸他再出来怕我妈面子上不好看,你说是吗?洁美,你走吧,剩下的事由我来做!”

郭洁美打开车门,启动了发动机,打开了车灯,叮嘱全山:“一定要做好你妈的工作,咱们共同演好今年的戏!”

“我尽力吧!”卫全山说完,向郭洁美摆了摆手,望着她开车走了,一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他才进店关好了门,上楼去了。

没等卫全山走上二楼,就听到爸妈二人高一声低一句的争吵声。只听爸爸说:“我说你刘紫云,也太过分了,就为一个传承人的名份,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吗,传出去要有多少人戳你的脊梁骨,你知道吗?”

“我觉得有我在,她就没这个资格,太狂傲了,才唱了几天戏,就成了传承人了,我气愤不过,你知道吗?”妈妈傲慢地说。

“紫云你也不想想,咱村的怀梆戏省里才给了两个省级传承人名额,还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那男的是我,这女的要给了你,那还不翻了天,你觉得咱俩能把这怀梆戏传承下去吗?”爸爸诚恳地劝说着妈妈。

“我觉得给了别人也不能给她一个黄毛丫头,啥了不起的,她是我的徒弟,你知道吗?徒弟成了传承人,我这老师的脸往那儿搁!”妈妈说。

“郭洁美是给你学过两年戏不差,可她年轻,又上过三年的怀梆戏校,她优秀,她的前途无量你知道吗?”爸爸说。

妈妈没有了那么大的傲性了,可她还是不服气地说:“反正这个传承人不能给她!”

接下来爸爸诚恳地说道:“紫云,咱全山都27啦,你知道他为啥一直不订婚吗,就咱这家庭,有多少姑娘在追咱全山吗,他都不答应,咱全山心里只有洁美,你知道吗?”

妈妈没有吭声。爸爸又接着说:“洁美多好的姑娘,和咱全山又同了三年学,一直也没有找婆家,你知道她的心在哪吗?”

爸爸把话停顿了一下,肯定地说:“她爱着咱全山哪!”

卫全山迈步上了楼梯,走到他妈跟前,对他妈说:“妈,我爸他说的对,你看人家洁美,你发那么大的火,她都没有说一句气话,走的时候还老师老师的叫着,多好的人呀!”

爸爸接着说:“紫云,消消气,明天咱一家三口回村里拍戏!”

“你两回去拍戏行,你两拍你两的戏,反正我不回去。”妈妈说。

“妈,我和爸说了半天,你就回去吧,这穆桂英的角色非你莫属呀!”卫全山劝说着妈妈。

“全山,你也老大不小啦,应该懂点事啦,那戏拍的再好,顶什么用?我看什么用也没有,只有这钱到了咱手里才有用!”全山妈说到这里,卫全山不由地“嘿嘿”嘲笑了一声。

刘紫云接着儿子的话音说道:“全山,你不用嘲笑我,这几年要不是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地干,咱家能有车,能有这价值百万的商品房和这些服装吗,这二楼能变得这么漂亮吗?”

“妈,白天又不集中,晚上!”卫全山几乎是在求情地说。

“不要强求,你妈我站一天的柜台,累得慌,傻小子,那么大了,也不知道心疼你妈!”

“妈,我怕洁美她······”

“傻小子,人敬富的,狗咬穷的,咱好好做咱的生意,到时候,咱是全镇的首富,愁她不找你?”她说着不由地咯咯地笑了起来。

“妈,这村里······”

刘紫云打断了儿子的话头说:“不要说了,睡觉!”说完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呯”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卫全山见妈的态度一时半会变不了,只有对他爸爸说:“休息吧,睡下后,你再做做我妈的工作,我也去睡了。”说完也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回到家里的郭洁美,躺在床上想着今天晚上刘紫云说的话,为了一个怀梆戏的传承人,就那么大的气,这个人的自尊心和私心也太大啦,简直叫人害怕。不过全山还答应明晚保证和他爸来村里拍戏,就算她刘紫云不来,明晚这戏还可以开拍。想到这些,她心里还觉得甜甜的,就像他管理的苹果获得了丰收一样,大把大把的票子装进了自己的腰包一样快乐。想着想着,她如意地进入了梦乡。

清晨,手机的铃声把她惊醒,她打开手机,一看是团长老席的电话,只听他说道:“洁美,昨晚下雪了,吃了早饭,到文化大院集合······”

她回答说:“好的!”

她顺手关了手机,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看,院里一片雪白,满天的雪花飘落着。这样的天气,正是戏迷们拍戏的好机会。

洁美在她父母的眼里享有特殊的待遇,两口子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除了管理她的苹果园,家务活基本上不让她做。趁现在饭还不熟,她在院里扫开一片雪,穿好她的一身粉红色的绒衣,一双白运动鞋,在院里练起功来。踢腿、下腰、舞剑、甩马鞭儿、翻跟头,那柔美的动作,真像舞台上一个久经磨练的帅旦演员。

吃了早饭,她高高兴兴地向村里的文化大院走去,她走到大门口,就听到屋里的锣鼓声和嘈杂的说话声。门口没有停卫全山的小车,她知道全山他们还没有来,她掏出手机给全山拨去了电话:“全山你咋还没有来呀?”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全山的声音:“雪下得太大,我怕路滑,正在带防滑链呢,你们先练着,放心吧,我一会就到!”

挂了电话,洁美心里也踏实了。她蹚着雪走进了文化大院的门。

“全山他一家人,来吗?”屋里的人都看着洁美一起问道。

洁美看着大家着急的样子,她想了想,扭过脸对着墙壁说:“不知道!”

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老席团长昨晚还高兴地学着穆瓜的腔调说:“咱们的姑娘擒的了杨宗保,还怕他什么的杨彦景呢!”         郭洁美这句“不知道”三个字弄得满屋子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魏师傅急得把锣槌一摔说:“这戏唱不成了,散伙吧!”说完又要走。

“回来!”洁美这一句玩笑话,竟惹得老魏师傅这么大的火气,本来她对老魏师傅摔锣槌就有点反感。接着她冲着老魏师傅说:“老师傅,我对你还是很尊重的,你动不动就摔锣槌儿就不对啦,你知道吗?这锣槌也是钱买的东西!我知道,这怀梆戏是咱们村人二百多年传下来的文化遗产,到了我们手里,能把它丢了吗?”

“是呀,远的不说,解放以后,卫平周你们那一茬老艺人为了咱村的怀梆戏你一斗小麦,他一斗玉米发展起来的怀梆戏到我们这一代能叫它失传吗!”唱焦赞的演员学者花脸的强调说道。

就在这时侯,卫盛川和他的儿子卫全山进了门,大伙看到就剩穆桂英的扮演者刘紫云没有来了。

“全山,你和你爸两人来了,你妈呢?”一个姑娘问。

“我妈她不来了!”卫全山回答说。

“你妈她不来了,那穆桂英谁演呀?”老魏师傅着急地说。

郭洁美冲口说道:“我”!

在屋里的戏迷们被郭洁美的一个“我”字给震住了。谁都知道,这个郭洁美聪明伶俐,对人本来就有一点傲慢,虽然上又上了三年的怀梆戏校,可我们还没见过她的真本事,说句实话,大家还真不知道她说这句话的分量。

这时候坐在门后一直没有发过言的郭胜说话了:“小美,你是演杨排风的,穆桂英你演的了吗?”

这郭胜何许人也,他是郭洁美的父亲,还是村剧团的须生演员,在《穆桂英大破天门》里扮演杨彦景,他一直没有发言,一是因为他这个人说话办事沉稳,再一个是因为他女儿郭洁美,她虽然毕业于怀梆戏校,但毕竟没有阅历,又年轻,怕她成为怀梆戏的传承人众人不服,所以,他不发言,是要看看大家的态度。当他听到自己的女儿要扮演穆桂英时,不得不站起来问他的宝贝女儿。

“我演的了,没有这金刚钻,我就不揽这瓷器活!难道我的刘老师不来了,咱这戏就不唱了吗?”洁美说完这句话,扭过头对卫盛川说:“卫老师,打鼓,开始拍戏!”

卫盛川听了郭洁美的话,没敢打鼓开始拍戏,而是站起来对老席团长说:“团长,咋弄?”

“咋弄,打鼓拍戏呗!”老席团长命令似地说道。

“团长大哥,先别急,我提个建议。”郭胜站起来看着老席团长的脸说。

老席团长说:“啥建议,说吧!”

“咱这个《穆桂英大破天门》先放一放,咱们先拍《文元武帅》,我看了一下剧本,坤角都是配角,咱拍好了再说这《穆桂英大破天门》行吗?”这是郭胜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找下台的坎说出了他的建议。

“好,这个建议提的好,就这么办!”众人齐声说。

郭洁美冲着大伙说道:“不行!”

“我说两句······”卫全山一张口,众人一下子把眼光都集中在这个后生的脸上,想看看这年轻人有什么高招。

“全山,快说说你的高招吧!”一个姑娘说。

“洁美她,既然要扮演这穆桂英,我看就让她来演,洁美我了解,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主,我敢肯定她一定能演好!”卫全山的话,一是替大家解危,二是替郭洁美鼓劲。

“盛川,咱们的姑娘叫你打鼓,那是咱们的姑娘有把握,我看她能演好这穆桂英!”老席团长为了缓和这严肃的局面,也为了不消减郭洁美的决心,所以,他滑稽地学着穆瓜的腔调说出了这句话。

卫全山听了团长这句话,说道:“爸,别犹豫了,乐队准备,开始拍戏!”

卫盛川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摆弄好家伙,一个“急急风”开过,“大发点”的曲牌子响过以后。郭洁美在幕后一声清亮的“二八”双杨簧,八个女兵闪亮登场,郭洁美飞马上场。

催战鼓不住得响叮,

不住得响叮咚。

催战鼓不住得响叮咚,

穆桂英奉将令去出征。

头戴金冠压双鬓,

身穿盔甲多威风。

恨辽邦他年年来犯边境,

藐视俺大宋朝软弱无能。

穆桂英我今日冲锋陷阵,

战场上看一看谁输谁赢。

哪怕你北辽邦兵强将勇,

哪怕你天门阵难破难攻。

哪怕你肖天佐残暴凶猛,

我看你好也是风前残灯。

肖天佐你等一等,

姑娘即刻就出兵。

天门阵我拿住你,

砍你一刀问一声。

我问你为什么无故犯大宋,

我问你为什么无故害生灵。

今日你犯到我的手,

磕头求饶绝不容。

远用枪刺近用刀砍,

我斩草除根叫你不能复生。

举刀枪勒战马速摆齐整,

等父帅他到来传令出征!

郭洁美的功夫没有白费,就这一段二八转快板,就赢得了众人的喝彩,文化大院里的掌声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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