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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我的奶奶 散文 垣曲 常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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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3-12-19 15:37: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的奶奶  散文 垣曲 常亚音
清明时节,回去给老妈上坟,爷爷奶奶的坟和老妈在一起。

垣曲的老规矩,孙女不能专门给爷爷奶奶上坟,也不能在坟上挂捞子,但可以插花。于是,我精心挑选了最漂亮的花插在爷爷奶奶坟头,为爷爷奶奶烧了金元宝、金条和无数的冥币,在奶奶
的脚下虔诚磕头,献上孙女最真诚的思念和敬意,愿爷爷奶奶在天堂过的富足而快乐!兄弟姐妹里,奶奶是最疼爱我的。我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是长孙女。

奶奶名讳是王玉梅,农历一九一七年五月十七日出生于垣曲县城关王氏名门望族。农历一九七六年五月十七日,奶奶永远离开了我们。转眼间,奶奶离开我们已经四十多年了。但是奶奶的音
容笑貌,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梦里常常与奶奶相见,奶奶在我的生命里有着重要的位置。      

奶奶的娘家是一个大家庭里,兄弟姐妹七个,奶奶排名老三。旧时的城关是垣曲的经济文化中心,太姥爷在西关街上经营着一家杂货铺,维持着一大家子生活。太姥爷的家庭在那个动荡的年
代里是一个标准的国共合作的家庭,大儿子王鹤亭是国民党,曾任国民党介休县长,解放后起义并接受改造,小儿子王鹤卿是共产党,曾参加抗美援朝战争, 时任师部参谋,在上甘岭战役中
英勇牺牲,生命永远定格在二十七岁的那年秋天。小女儿王华群是共产党员,抗美援朝时期随文工团赴朝鲜前线演出,朝鲜战争结束后,随夫南下福建参加革命,后落户福建惠安文化馆工
作。

作为奶奶的长孙女,因为下边几个妹妹相继出生,爸妈根本就顾不上我。于是我就成了奶奶的小尾巴,逢年过节总是跟着奶奶走亲戚。那时虽然年幼,但是对奶奶的娘家至今记忆犹新。经常
去的是城关西关的太姥爷家。太姥爷和太姥姥住在西关一个四合座院里,高高台阶上的北屋。太姥爷是一个七十多岁慈眉善目的老人,高高的个子,有一米七八的高度,腰板直直的,干净利
落,非常精神。太姥爷看到我和奶奶去总是笑眯眯。

太姥爷经常到南窑我们家探望他的女儿,我的奶奶。记得有一年夏天太姥爷说,在路上捡了一件崭新的红白相间的小孩子粗布褂子,送给我穿。到我家后奶奶喜出望外,立即让我穿上。那时
候,家里经济条件差,买布做衣服需要布票,也没有钱。有的小孩子经常没有衣服穿的。而我有了一件虽说是捡的褂子,心里还是特别高兴。穿着新褂子拽拽的上学去了,并且最后还传给了
二妹妹继续穿。现在,想来兴许是太姥爷专门为我制作的新褂子,家里还有妹妹们,没有条件一人做一件,只能说是路上捡的。艰苦岁月里,谁会把崭新的褂子,丢了而不去找回呢。

我对太姥姥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太姥姥胖胖的样子,迈着一双三寸金莲吃力地走着,手里经常摇着一把大大芭蕉扇。曾听奶奶说,太姥姥有一手漂亮的剪纸手艺,每年村里搞展览,总要
她拿几幅剪纸画,其构思巧妙,栩栩如生,大家都赞不绝口。

在我见到太姥爷的时候,太姥爷已经不经营杂货铺了,只是听爸爸说,太姥爷算盘打得京瓜溜熟,双手都能运用自如。

我的奶奶是一个乐观的人。奶奶生养育了五个孩子,四男一女,由于爷爷解放前四十年代初,在河南洛阳国民党部队曾任过军荐一阶秘书长,奶奶也随着在洛阳生活,她的大儿子也是我的父
亲就是一九四一年出生在洛阳。由于时局动荡,爷爷随部队转战襄汾、太原等地,奶奶只能带着我的父亲回到垣曲寄居在城关西关她的娘家。

当时,小日本在城里烧杀掠抢。我的太姥爷用一根扁担挑着,一头坐着我的父亲,一头是铺盖和家什,带着我的奶奶和太姥姥向南山逃难,一路受尽苦难可想而知。

国民党战败,爷爷随国民党部队起义,由于爷爷做的是文官,从没领兵打仗,在太原接受培训改造15天后,胆小的爷爷央求其结拜弟兄裴丽生(当时任山西省省长)写了路条,一路回到垣
曲。

解放初期,新中国百废待兴,爷爷是个文化人,做过秘书,双手都能写出漂亮的毛笔字,通过县上选拔考试以第二名的成绩做了一名教师。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由于爷爷在国民党
部队那段历史问题,在教师会上被造反派们揪出来当作历史反革命,经常游斗,并被清理回家,从此爷爷真正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爷爷因为被定为有历史问题的反革命分子,每天在生产队里干的是别人不愿干的累活脏活,工分却是壮劳力中最低的,还不敢有任何怨言。在那个年代里,作为历史反革命分子家属的奶奶和
她的儿女们,一直是受到歧视的。

爸爸是文革前高中毕业,当时已考上大学,因有人告状被取消资格,不过还勉强谋得一个民办老师的职业,我的三个叔叔尽管各方面优秀,身体健康,但由于爷爷的历史问题根本无缘上学和
参军,因为那时候上学和参军都是要推荐的,有个历史反革命的父亲使他们连上高中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才华无法施展。

那时候爷爷经常被造反派当作历史反革命押着批斗,奶奶总是默默的忍受着生活的重压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从容淡定,微笑面对,用她那朴素而乐观的处事方式支撑着爷爷的精神世界。村
里有人说爷爷是反革命,但奶奶和村里造反派头头的父母是结拜姊妹,村里有两个年轻女孩包括批斗爷爷的造反派的妹妹认奶奶为干妈,奶奶用她那热情大度的人格魅力化解着村里人异样的
目光,也改变着村里人心中对爷爷的评判。

有一次,爸爸去参加大串联回来,为奶奶买了一件黑色的丝绸外衣,那个年代人们的衣服都是蓝黑灰,没有现在这么五彩缤纷,且大多是棉布或哔叽的。有一件丝绸衣服是很高级的,可能奶
奶的丝绸衣服穿的有点脱色了,想翻新一下,没有多少丝绸常识的奶奶和村里几个婆婆就把衣服放在黑色染锅里煮(过去村里人织出的棉布是白色的,都是放在有颜料的锅里染色),结果可
想而知,好好的一件丝绸衣服被高温蒸煮,出来皱(缩)成一团。奶奶又心疼又可笑,用一根棍子挑着,从村头到村尾,告诉村里人自己做了可笑之事,也告诉人们接受她的教训,丝绸是不
能高温蒸煮印染的,奶奶就是这么乐观的一个人!

奶奶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奶奶年轻时候跟着一个土医生学过医,在缺医少药的年代里,她会扎针、接生,还真看过不少的病人。有小孩吃着的,大人寒呼的,总来找奶奶。奶奶有她的土办
法,在手指头或脚趾头或额头上扎一下,放放血,或者按摩一下,还真治好了不少人。有的农村人得了怪病,奶奶也治好过。

记忆中经常有奶奶治好的病人家属提着白面馍馍(那时候农村也算是好东西)来家里感谢奶奶。奶奶对他们像亲人一样热情,有的还真来往着成亲戚了。奶奶会接生,过去农村生孩子根本不
去医院,都在家里生,每次村里只要有人生孩子来叫奶奶,奶奶白天马上放下手头的活计,晚上半夜也赶快爬起来,去帮人接生,乐此不疲,且分文不取。

    奶奶是一个浪漫的人。在物资极为贫乏的年代,农村人院里种的树,一般都是能结果子的桃树、枣树、苹果树、梨树、石榴树等等。但奶奶的院子里有着一棵木槿树、一棵无花果,这两棵
树从小伴随我长大。夏天木槿树开出粉粉的花,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无花果树低矮粗壮,宽大的叶子遮天蔽日,小小的我在树下玩土,还能爬上去摘那熟透了,紫紫的无花
果。因为有奶奶的呵护,使我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奶奶是一个大度的人。在物质极为贫乏的岁月里,奶奶照顾着一大家人的生活,因为男孩子多,经常是吃的粮食接不上下一年,为瓦罐里没有面发愁。但是遇到有困难的人来借东西,奶奶却
毫不犹豫、从不吝啬。

奶奶家儿子多,人说人丁兴旺,别村里有人家孩子总是体弱多病,怕养不活,就和奶奶商量把孩子送到奶奶家养,奶奶也不怕麻烦,一口答应,真的把人家孩子接到家里养了半年多,身体强
壮了,人家父母才接回去。

曾听妈妈说过一件事,至今记忆犹新。妈妈年轻时在离家二里地的平沿小学当民办老师,一个月只能挣五元工资和十个工分。因妈妈工作忙不能照顾只有几个月的我,每天上午下午由奶奶抱
着我从家里到妈妈教书的小学去吃奶,完了再抱我回去,妈妈觉得奶奶每天往返太辛苦,就把五元钱交给奶奶支配,奶奶一高兴,请村里几个老婆婆到陈村公社去看了一场戏,五元钱全花光
了,可让我妈心疼了好长时间,那可是她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全部工资!

奶奶有时也会斤斤计较的。奶奶平日里大大咧咧,喜欢助人为乐,但是奶奶是一个聪明的人。记得有一次生产队在底下沟里分红薯,我和奶奶担着一担箩筐,在往箩筐里拾红薯前要先出皮,
会计小狗拿着箩筐象征性的放在秤上秤了一下说,除三斤皮。只听奶奶小声嘟囔说,我的箩筐皮是二斤两。还和会计争执,奶奶居然没算过账来,觉得箩筐皮除多了是自己吃亏了。只见会计
小狗笑了笑没说话,当时上小学的我,赶紧悄悄告诉奶奶,除三斤皮是会计照顾咱们,咱们沾二两光,装上红薯后皮除的越多咱们越沾功,奶奶才红着脸不言语了。

这就是我的奶奶,我可爱可亲可敬的奶奶!奶奶去世那年才五十九岁,是个夏天,记得那天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她没有看到这个国家拨乱反正的局面,没有等到爷爷平反昭雪恢复职务的那
一天,没有看到她的儿孙们扬眉吐气、和平年代里的富足生活。

也许是我已是年近花甲之人,总会怀念小时候住着冬暖夏凉的窑洞和院子,总会怀念坐在门口的大树下躺在奶奶怀里撒娇的幸福。


我的奶奶  散文 垣曲 常亚音
常亚音,垣曲县工商局退休干部,偶着小文,随感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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