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到神”的关羽

中国民间信仰是与普通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信仰习俗，这些信仰习俗有其独特的组织形态和逻辑，并制度化于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中。近来读到《关羽——从人到神》，该书是作者濮文起对中国民间信仰的重要代表——关羽所作的审视与思考。

中国是一个地域辽阔的国度，大一统中央集权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常态。历代封建统治者把关公读《左传》作了国家层面上的文化意象解读，这本书对这种做法进行细致的溯源，进而对这种文化现象作了深层次剖析。儒家经典《春秋》以宗周为正，尊先王、法五帝，为天下一统。从秦汉到隋唐，《春秋》为五经之首。太史公自序曰：“《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二程也指出，“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圣人初恐人入于禽兽也，故于春秋之法极谨严。中国而用夷狄礼，则便夷狄之”。《关羽——从人到神》这本书认为，《春秋》是华夏礼仪的宗旨，孔子作《春秋》以维周，关帝奉《春秋》以存汉，其义一也。尤其对于始终身处北部边患不断的赵氏王朝来说，通过祭祀关羽，弘扬正统观念也就有了非常特殊的现实意义。也正是在这种观念的主导下，自宋徽宗赵佶以来，赵宋皇帝对关羽连续敕封，宋代士人相继撰文赞赏关羽的正统精神。

明末清初以来，关帝崇拜犹如一场无声的信仰风暴迅速席卷神州大地，并随着清末民初华人不断移居海外而传播到世界各地。当今世界，诸如蒙古乌兰巴托、越南河内、美国纽约、韩国首尔等许多地方都建有关帝庙。这本书认为，关帝信仰之所以经久不衰，其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关帝信仰所折射出来的独特信仰核心与精神实质，即“护国佑民”四个大字。在古代中国，从人变神，必须具备两个先决条件：一是巨大的人格魅力；二是有口皆碑的丰功伟绩，或者说必须是一位彪炳青史的超级英雄，并承载着显示中华民族生命力的道德精神。而关羽正是承载着“忠、义、仁、勇”等中华民族优秀道德传统和鲜明民族精神的典范。

《关羽——从人到神》这本书基于民间信仰的本质特征指出，在古人心中，关帝既不像佛教中的释迦牟尼那般庄严肃穆，也不像道教中的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道君、太清太上老君）那样冷峻高远，而是时时关注和尽力满足世俗人们的种种祈求，“拯民生，捍灾患，灵爽如一日”。《重修汉寿亭侯关公祠记》亦载：“吉凶祸福，类多符验，入其庙廷，睹其像貌，必为之心惕神动，洋洋如在其左右。”关羽生前并不显赫，殁后却被民众追思、敬仰，建庙奉祀，说明关公存在于老百姓的现实生活之中，关公信仰接地气，来自民间，源于生活，具有广泛的社会根基。民众或渴望一个贤明的关帝，以反对贪官，或期待一个保护神，以驱邪纳福，其中所反映的，都是作为小生产者的农民和市民最真实、最根本的意识。正因如此，关公才身兼战神、财神、科举神、治水神、司法神、送子神等多种神职，在古时受到举国上下的虔诚崇拜，产生广泛影响。

耿静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