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马村，说古道今

永济市虞乡镇洗马村，位于永济市区东南20余公里，距离镇政府6公里。近日，笔者走进洗马村，探寻历史深处的回声，感知“非遗”、隐居、石碾、老区等文化底蕴，成此短文，以飨读者。

村名美如冠玉

洗马村，又名洗马川，历史悠久，地灵人杰，文化积淀深厚，史籍多有记载。其村名的由来，有三种说法：一说北魏时，同乡人柳崇官居太子洗马（古代官名），祖居此地，乡人称其村名曰洗马（乾隆五十四年《虞乡县志》）；一说晋太子申生于此洗刷良马，故名洗马（旧《临晋县志》）；一说晋公子重耳迁徙于蒲时，曾在此处洗濯骏马，故名洗马（中华书局，2017年版《永济市志》）。笔者认为，洗马村村名源于官名“太子洗（xiǎn）马”。

太子洗马，为太子属官，秦时设置，汉代沿置，主要负责接待前来谒见太子的人和所需办理的事；太子出行，则职掌前导。晋代以后改为掌管图籍。南朝梁、陈时置典经局，设洗马，都以世族充任。北齐称典经坊洗马。隋时，则称为司经局洗马。历代因袭，越两千一百余年，至清末始废。（清顾炎武《日知录》）

洗马为国人熟知，笔者以为这与一位西晋大臣李密有关。李密卓荦超群，才华盖世。他的经典散文《陈情表》名扬四海，冠绝天下，曾被编入中学课本。《陈情表》中所涉及“洗马”一词引文如下：“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当时，晋武帝下诏任命李密为太子洗马。此为“洗马”渐为人所周知的原因。

村以官名，官以文名，饱含的诗情画意耐人寻味。

林泉隐居名人

洗马村，山环水漩，茂林修竹，风景秀美，古来共谈，尤以泉多水清见重于当时。相传旧时村中有大小泉源十多个，闻名于州郡的泉源有洗马泉、龙王泉、葫芦泉、麻泉等。众多泉水常年四季喷涌不竭，水量丰沛，奔流成川，故有“洗马川”之名。**，引来众多文人骚客竞相寄籍，诗文佳咏美不胜收。

唐人裴元，其先本闻喜县人，曾祖父裴粹、祖父裴恒世代在江东（江南）地区做官。其父裴瑾去世于江西，归葬于家乡。裴元仰慕洗马川山水泉林之美，寄籍于此，并自号为“洗马裴”。今距洗马村东二公里处之樊公洞村，有裴姓人家，常自称其家族为“洗马裴”后裔。裴元精于诗词，有《律中应钟》诗传世，其诗表达出作者热爱洗马川泉林的无限深情。

宋人李福成，字寿先，其先陇西（今甘肃省陇西县）人。南宋中叶，李福成被皇帝诏书任命为检点散骑郎。他羡慕洗马川山水林泉之美，便迁居于此。其子孙后裔遵守祖训，亦隐居洗马川不仕。如此，李家遂为洗马村老户。洗马老户为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世代为当地最有声望的世家豪族。清嘉庆年间直隶人李连梦权知虞乡县事（即出任县令），素称其原籍河南邓州，听闻洗马村李姓为本县望族，遂调阅李氏族簿，阅后方知邓州李姓源自洗马李姓之一支迁徙者。于是，李知县迅即前往洗马村谒祖认宗，亦定居于此。

金代，总管行宫六部主事（古代官名）麻秉彝，曾隐居于洗马川。他在洗马川筑有“成趣园”（乾隆《虞乡县志》）。金代元好问有《虞乡麻长官成趣园》诗，诗中有“王官唐以还，寂寞盖已久。柴车君来隐，清风动林薮。至今溪上诗，往往在人口”，佐证了麻秉彝隐居于洗马川的事实。

隐居于洗马川的还有清人吴雯，字天章，号莲洋，祖籍辽阳，其父官居蒲州学正，定居蒲州。吴雯是清初著名诗人，与太原傅山同为“山西四征君”之一，时有“南吴北傅”之称。他为人豁达，喜浪迹江湖，曾寄居于永乐、王官、洗马等地。他的《虞乡道中口号》诗三首，就是吟咏洗马村的：

（一）

千仞飞泉下石门，岚光霞彩变朝昏。

樵人笑指司空谷，浣女方归洗马村。

（二）

紫翠纷纷入夕霞，石林东去有人家。

木棉花落稼将熟，犹见黄牛翻水车。

（三）

舍南舍北蔓寒瓜，东门有池方沤麻。

老农何处牵黄犊，行过一湾红蓼花。

当时的文坛领袖、一代诗宗、刑部尚书王士祯读到他的“泉绕汉祠外，雪明椿树根”诗句，惊叹不已，呼为天才。王士祯有《送吴雯归中条》诗，诗中“吴郎告我归河东”“汝家王官谷，中条青濛濛”等语，说明吴雯的侨居地就在王官谷洗马川一带。

革命老区记忆

1937年，山西省牺盟总会特派员薛克忠同志（共产党员，洪洞县人）被派往虞乡县任牺盟特派员，隐蔽在洗马村高公叔家中。他把高家当作党的地下联络站，很快，在高家介绍和发展公叔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他经常外出宣传抗日，发展地下党员，组建抗日武装力量，开展武装抗日斗争。当月，从太原第一批疏散下来省牺盟总会特派员乔春娴同志（女，共产党员，山西祁县乔家堡村人）等人到虞乡，着手组建中共虞乡县委（驻地洗马村），薛克忠任县委书记，乔春娴任组织委员，高公叔任宣传委员。虞乡县党员很快发展到12人。

1938年麦收时节，薛克忠在地下联络站高公叔家，命人叫来洗马村人李锐之（又名李锷），动员他参加“虞乡县人民抗日自卫队”，任命他为中队长，负责组建第三中队。过了两三天，李锐之带领三五个队员去黄旗营报了到。过了一周左右，李锐之又发展了十几个队员，驻防洗马村。李锐之受到了薛克忠的表扬，薛将一把晋造盒子枪赠送给他。

1938年6月11日黎明时分，虞乡匪首杜银娃（又名杜文斌）突袭了虞乡县牺盟会和虞乡自卫队驻地黄旗营村，抓捕了共产党员薛克忠、乔春娴等9名抗日英雄，制造了惊人的“黄旗营事件”。“黄旗营事件”后，高公叔担任秘密虞乡县委书记，同时，李锐之在汾南办事处接受党组织委派，返回虞乡重新组织虞乡人民抗日自卫队。他从山南芮城借来了一个分队的人马，驻在洗马村，组建起了新的虞乡自卫队。不久，高公叔从吉县牺盟会带回上级委任状，任命贾玉良（共产党员，夏县人）为虞乡自卫队大队长，高公叔为指导员，李锐之为副大队长。8月，自卫队由洗马村移往南梯村，一面苦练杀敌本领，一面宣传抗日救国。

1938年6月的一天，阎顽虞乡县长段捷三被雪花山杨振邦部下枪杀于虞乡黄家窑村。段出事后，李中合（临猗县大杨村人，共产党员）与高公叔将自卫队拉过中条山，隐蔽于山南芮城县。自卫队在山南力量单薄，生活困苦，难以立足，中合、公叔命李锐之又把自卫队带回山北虞乡，临时住在洗马村锐之家中。当时，日寇驻扎在古市街（今虞乡镇清华村），距洗马村不足二里路。为了安全起见，李锐之把自卫队的所有**隐藏起来，然后又命令队员们分散隐蔽，等待时机。他又从洗马村当铺借了20石小麦分发给队员带走，自己则隐藏在西卫村亲戚尚圈娃家。

1938年10月，李中合以公道团长的公开身份担任中共虞乡县委第三任县委书记，重新开辟虞乡工作。一天，李与路林峰（时任虞乡县牺盟特派员）、朱佩宣和张学增（通讯员）4人一起由猗氏县西王村出发，赶天黑时到了虞乡县洗马村高公叔家暂住。在高家联络站住下后，李中合首先拜访了当地一些有影响力的开明绅士，进行抗日统一战线工作。

1938年12月，重组后的虞乡自卫队被改编为政卫一支队第八大队（政治保卫队简称政卫支队，是我党以牺盟会的名义组建的一支抗日新军），李锐之任大队长，姜瑞元任政委，洗马村人李宗景任政治工作员。

1939年2月，李中合组织了一支30余人的虞乡武装工作队，配合县政府多次袭击日伪顽匪，令敌闻风丧胆。武工队又同时处理了依附日伪、拒缴抗日粮款的洗马村土豪劣绅，名震四方。1939年8月，高公叔被选调到晋西南特委党校学习。1941年年初，他被派往晋中介休县担任秘密县委副书记，1942年年初接任县委书记。5月31日，他在兴地村开展工作时，被日军包围，突围时不幸中弹身亡，为国捐躯，时年32岁。

碾房教化文明

碾房者，置碾之所也。先时，石碾几乎遍布当地各个村庄，而建有碾房者亦有很多，较有名气的如洗马村碾房、南梯村碾房、赵伊村双碾子碾房等。可惜，由于年深日久、风雨侵蚀等原因，原建碾房于今所剩寥寥，幸有洗马村碾房尚且留存。

洗马村碾房位于洗马庄东头，坐东朝西，南邻观音堂（始建于清康熙四十五年），北连农家院，占地面积四十平方米。此碾房为1988年重建。笔者考察时，所见之碾房高大气派，宽敞豁亮，面宽三间，进深二椽，南、北、东三面砖墙围护，西面敞口，进出方便。

石碾位于碾房中央，碾盘为青褐色花岗岩，整块石材雕琢而成，硕大壮美，其直径1.80米，厚达60厘米，巍然屹立。盘面刻有八组短浅斜槽，外周微凹，便于容纳。碾砣为青褐色含带微红花岗岩，亦整块石材雕琢而成，甚为粗壮，直径60厘米，长度50厘米，中贯一木质碾杆。

碾房北墙中央嵌一石碑，为清咸丰三年（1853）农历三月立石，碑高38厘米，宽53厘米，碑文11行，行20字，字迹清晰可辨。碑由本庄儒学生员李捧辰撰文并书，碑文明确记载了合庄创建碾房前后事体、费用多寡及经理人等，中心议题是“祈望我庄兴仁讲让，和气致祥”，并且制定了早期的“乡规民约”：先来先碾，后来后碾，须宜逊让，不许相争。这“兴仁讲让”的十六字规则，无疑已是很高层次的民风教化了。

一座碾房，蕴涵着深厚的仁爱、逊让文化，令人肃然起敬。这种尚德重仁、慈心向善的民风教化，使一代代洗马村村民培育了人格，涵养了气质，净化了心性灵魂，成就了民风的美好。

高抬扬名全国

洗马村社火文化古已有之，沿袭至今，久负盛名。其表演形式以造型社火见长，展示人物造型和技巧，其品牌名称为“洗马高抬”。

洗马高抬，又称扎高抬、扛抬。春节期间表演时，在大方桌安上各种形状的铁架子，架上装饰扇、花、盆、云、山等景状，景中站立着儿童装扮的戏剧人物，由8个人抬着社火造型穿街过巷表演，也有用大车或机动车载着表演。扛桩者踏着鼓点行进，桩上小演员不停做着各种动作，上下配合，生动有趣，深受乡人们欢迎。它的特点就是“高、悬、妙、奇”，反映的是当地的文化元素和传统剧目，传承经典，历久不衰。

洗马高抬在中央电视台《魅力中国城》、中央电视台农业农村频道中国农民丰收节《2020·丰收歌会》中亮相。洗马高抬频频亮相中央电视台，这不但是洗马人的骄傲和荣耀，也是永济人乃至运城全市人民的骄傲和荣耀，它为全国观众呈现出了一个不一样的永济，让全国人民感受到永济的魅力，让全国观众多维度认识永济、关注永济，进而向往永济、走进永济、拥抱永济。

杨兆民  仇晓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