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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阴渡口也称“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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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1-11-23 10:48: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资治通鉴·隋纪八》记载李渊自太原进军长安有这样一段文字:“丙申,渊至汾阴,以书招之(孙华)。己亥,渊进军壶口,河滨之民献舟者日以百数。”元人胡三省《资治通鉴注》对这里“壶口”的注释是:“《隋志》:文城郡昌宁县有壶口山。”

按:隋代所置文城郡在今临汾市吉县,昌宁县在今临汾市乡宁县。“壶口山”即“孟门山”,在今吉县境内。孟门山原系黄河河床中两块梭形巨石,《穆天子传》称作“九河之隥”。相传两石原为一山,阻塞河道。大禹治水将此山一劈为二,导水畅流,大河始通。胡《注》的意思是说,李渊“进军”的“壶口”就是这里的“壶口”。换言之,胡三省认为当年李渊大军是从吉县壶口渡河的。

但这种说法并不正确。

关于这一段历史,唐人温大雅《大唐创业起居注》有翔实的记载。该书卷二有两处提到“壶口”。先是说:隋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李渊从太原起兵反隋——

“癸巳(八月十五日)至于龙门县。

“丙申(十八日),至汾阴,遣书招冯翊贼帅孙华。华所部强兵,至于数千,积年劫掠,非常富实,洛水以北莫敢当之。帝书到,华喜而从命。

“己亥(二十一日)进营,停于壶口。分遣诸军,问津水滨之人,具舟以进,日有数百,仍署水军焉。……

“壬寅(二十四日),孙华率其腹心轻骑数十,至自合阳。……帝乃厚加抚遇,……仍命华先济,为西道主人。华大悦而去。仍命左右统军王长谐、刘弘基,幷左领军大都督府长史陈演寿等率师次华而渡,据河西岸以待大兵。”

再往下,书中又说:

“九月乙卯(初七日)……(屈突)通闻孙华导(王)长谐渡河,果遣兽牙将桑显和,夜驰掩袭长谐军营。……帝闻而谓官属曰:‘屈突遣兵此行,事不获己。今若进逼围之,必不敢出。使刘弘基、孙华等至关门,断其行路,然后吾于壶口朝服济河,‘利涉大川’斯之谓矣。’”

这两段话的意思是说,李渊从太原到达龙门(今河津)三日后,由龙门南下至汾阴(今万荣县荣河老城),尔后派人送信招降河对岸冯翊的绿林首领孙华。又三日后,李渊从汾阴县城进入大营,停于“壶口”,一面派军士了解津渡情况,募集舟船;一面静候河西绿林首领孙华来见。又三日后,孙华率轻骑从合阳过河来见。然后经过一番策划后,九月乙卯李渊讲了他将“于壶口朝服济渡”,达于河西的话。

这里两次提到了“壶口”。

那这里的“进军壶口”指的是什么地方?孙华“至自合阳”,是从哪里过的河?而后“仍命华先济”“次华而渡”,又是从哪里“济”“渡”过河?是从“龙门”吗?不是。是从“孟门(吉县壶口)”吗?更不可能!书中所说的“壶口”应当就是汾阴渡。

因为,从客观形势来讲——

1.李渊率军由太原南下,首先到达的是龙门,并未到过孟门,没有理由北返孟门(吉县壶口);

2.李渊率军南下汾阴,目标是先取蒲州,再进关中,没有理由北返孟门;

​3.李渊驻扎汾阴渡大营,是要等对岸孙华过河来作策应,没有理由再北返孟门;

​4.从八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四日中间仅有两日,来不及急行军跋涉200里由汾阴北返孟门。

5.李渊是先到汾阴城,然后“进大营,停于壶口”,说明“壶口”距离汾阴城很近。

由此可知,李渊驻军和“进军壶口”,以及孙华等人渡河,均在汾阴县境内,故这里所说的“壶口”只能是汾阴渡,而不可能是上游二百里外的吉县孟门壶口。

同时,从记述者来讲——

1.温大雅是随侍李渊的记室参军,《大唐创业起居注》是“历史实录”,是即时记事。一定是当时有这个说法,作者才如此记载,而对这样一个地名没有必要臆造。

2.有记载说温大雅兄弟都曾是文中子的弟子,果如此,则他应有过在龙门一带侍学、游学的经历(《文中子》中多处有“子在绛”“子在蒲”游学的记载),对当地的地理状况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一般不会张冠李戴。

3.书中两次提到“壶口”,也不大像是笔误。

如此看来,李渊进军的“壶口”的确是汾阴渡。胡三省的注释则是错误的。

那汾阴渡为什么会有“壶口”之称呢?这个问题未见有过论述。笔者以为,这涉及对“壶口”概念的界定,极大可能是古人把汾阴渡划在了“壶口”的范围之内。

以下我们先从汾阴渡说起。

首先从地图上看,黄河自北南下抵达于吉县孟门山后,因河道狭窄形成了壶口悬瀑。而后经乡宁至龙门以下,河面渐次开阔,水流和缓,形成一个囊袋状湖泊。至故汾阴县城(今万荣县荣河镇)附近,河面又渐渐收窄。加之河流趋缓,古来都在此设有渡口,史称“汾阴渡”,今名“庙前渡”。而自古以来,汾阴渡一直就是山陕两地通行的一个要津。《运城地区志》载:春秋时期“泛舟之役”,粮船由黄河入汾即在此处。汉武帝五次巡视河东,皆由此渡口济河。金时称“汾阴渡”。明朝渡废,清康熙年间恢复,称新渡,为秦晋商民往来之官渡,亦是潞盐运销秦地重要渡口之一。抗日战争时期,朱德、邓小平、贺龙、左权等率八路军将士于民国二十六年(1937)九月入晋奔赴抗日前线,也是由此渡河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因渡口设在庙前村更为今名。

至于古人为什么会把汾阴渡划入“壶口”之范围,典籍虽无专论,但由文献记载或可推知。

清光绪版《山西通志》山川考二说:“壶口,亦曰石槽,即孟门山也。在吉州西七十里,世传大禹所凿以通黄河者。河自此入口为上口,南至龙门出口为下口。”这里提出了“壶口”是以“龙门出口为下口”,也即是说,上自孟门,下至“龙门出口”,这一段皆属于“壶口”范围。清人胡渭《禹贡锥指》说:“壶口之治即龙门之治。故冀州与导山言壶口而不言龙门,至于龙门即至于壶口;故雍州与导河言龙门而不言壶口,其文互借云。”古人既然认为“治壶口”与“凿龙门”是一回事,这也就意味着,从方位、范围上讲,《禹贡》中的“龙门”即可等于“壶口”,“壶口”也即是“龙门”,且二者都是同时兼指山陕峡谷中黄河的一段较长的河道,并不仅仅只是单指某一个点。而关于“龙门出口”,在胡三省之前,南宋著名学者王应麟《〈资治通鉴〉地理通释》又有更具体的说法:“河至文成县(吉县)孟门山,是为入龙门;至汾阴县合河之上,是为出龙门。”“合河之上”是指黄河与汾河混流处,应即是汾阴渡口。因此,上自“孟门”,下至汾阴渡,这一段河道均属于“龙门”的范围,推而广之当然也属于“壶口”的范围不误。

依据此说,则关于“壶口”和“龙门”概念的完整表述应当是:黄河到达孟门山是为“入壶口”,孟门山至龙门属于“上壶口”段,龙门至汾阴渡则为“下壶口”段,至汾阴渡则为“出壶口”。换言之,孟门(吉县壶口)是壶口和龙门的“上入口”,汾阴渡则是壶口和龙门的“下出口”。既如此,孟门山可以称作“壶口”,龙门可以称作“壶口”,那汾阴渡当然也可以称作“壶口”了。这个推理过程虽然有点迂曲,但应该比较符合部分古人的认识。

汾阴渡也称“壶口”,李渊当年由此渡河,《大唐创业起居注》真实地记载了这一历史细节。遗憾的是,后人在引述这段史实时,却往往不加辨析,而是沿袭了胡三省注释的错误。如清人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在“孟门山”条下说:“壶口山在(吉)州西七十里。《禹贡》‘既载壶口’是也。——隋末,李渊自龙门进军壶口,河滨之民献舟者以百数,即此处也。”时下的《百度·百科词条》之《壶口(吉县)·历代军事遗迹》亦说:“隋开皇三年(617),唐公李渊率军进壶口,‘滨之民献舟者日以百数’,继而攻取长安。”

这些都是应该纠正的。

王雪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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