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雷：让心

让 心

□曹春雷

在瑞典的一场网球公开赛上，赛事正酣。突然，一只小鸟冒冒失失飞进赛场，竟然被飞速腾空的一只网球击中了，扑棱着翅膀掉落下来，死了。击中小鸟的那个运动员立即停止了比赛，走到小鸟身旁，为自己的过失，跪倒在这只小鸟跟前。刹那间，全场观众安静下来，向这位运动员行注目礼。

向他行注目礼的，还有电视屏幕前的我。我对他肃然起敬。这是一位有着高贵情感的人。

我没有为一只小鸟下跪过，但曾为一只小鸟鞠躬过。那时是春天，麻雀育雏的时候。屋檐下的麻雀一家添了新丁，几个小麻雀整天喳喳喳。有一天我和哥哥搬出梯子，上墙去，从窝里摸出一个羽毛还没丰满的雏鸟来，养在高粱秸编成的笼子里。每天早晨去田野，捉虫子给它吃。然而，小麻雀很倔强，绝食，最终死去了。

这事父亲知道了，很生气，狠狠地批评了我们一通，说，小麻雀也是个生命，是你们让这个小生命无辜地从这个世界离开。它死了，你们知道，它的妈妈会有多伤心吗？一顿话，说得我和哥哥眼泪汪汪的。后来，父亲让我们向小麻雀的尸体鞠躬，说声“对不起”。然后，将它埋在了屋檐下的石榴树旁。

从此我知道了，一只鸟的生命，和人一样，也是可贵的。

近日看到作家韩寒的一篇文章，他讲了一件事。和女儿小野在一起吃饭时，小野突然飞身而起，大喊着“害虫，打死”，拍死了一只飞蛾，韩寒吃惊地问女儿什么要打死它，小野一本正经地瞪大眼睛：“是奶奶说的，害虫打死。”韩寒很严肃地问她：“这个飞飞的小动物伤害你了么？你把它打死了它的家人就找不到它了，会很难过，你知道么？你可以不伤害它们，如果它们没有伤害你，知道了么？你这样做，它会很痛苦，你想想，如果你找不到家人，你会难过吗？”

后来，在韩寒的引导下，小野噙着泪水对飞蛾说：“对不起，你很痛苦。”韩寒带着小野把飞蛾埋了起来，趁小野不注意时，在上面插了一朵小花：“小野知道吗？它没有那么痛苦，它变成了一朵花。”

一向叛逆的韩寒，其实内心还是蛮细腻蛮柔情的。他把一粒爱的种子，种在了在小野的心里，并开出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