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耀：寒夜里的清洁工

都说今冬（2013）是暖冬，然昨夜的一场大风，直刮的人心里发冷。那一阵阵带着尖唳哨音的风声，从单元楼的窗外嘶吼了一夜，好几次把我从梦中惊醒。

对于这场风，我是有预知的，但其剧烈程度却超出我的想象。昨天是小雪节气过后的第三天，据山西气象台预报：明天山西南部部分地区有雨夹雪或阵雨，山区有小雪；运城市今天夜间多云，3-4级东南风，最低气温0度；明天白天小雨，1-2级西南风，最高气温5度。

我家住在临街高楼的11层，登高望远，城市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向下俯瞰，宽阔的街道、穿梭的车辆、熙攘的人群一览无余。

凌晨三点半，睡眼惺忪的我起来方便时，无意间透过卫生间的窗户向外瞟了一眼，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让我既有些惊讶，又心生温暖，并顿觉睡意全无......

空荡荡的大街上，肆虐的狂风吹得街道两旁大槐树哗哗作响，残叶乱飞，偌大的树冠纷纷倒向西边；狂风之下，一个身穿红色萤光服的清洁工正挥舞着一把大扫帚一下一下地清扫着满街枯叶，在亮如白昼的街灯映照下，她亦步亦趋向前移动的身影和努力挥舞着扫把的动作，像极了竖立在城市一隅的形象雕塑那般抢眼。细细看去，这个清洁工围着围巾，戴着手套，两腿稍弯，步履蹒跚，是一位年龄应该在六十岁以上的大妈。

在这寒风凛冽的冬夜，这个清洁工大妈的敬业精神委实令人敬佩和感动。

为了这份工作，也为了我们这个城市的整洁干净，大妈一会儿在树影斑驳陆离的人行道上清扫，一会儿又下到树叶乱飞的自行车道和机动车道临近绿化带的边缘上劳作；一会儿脸朝里，一会儿又脸朝外；一会弯着腰，一会又侧着身；寒风中的她吃力地挥动着手中的大扫帚一下一下把树叶和垃圾扫成一堆后，又用小扫帚把垃圾堆扫进簸箕里，再提着倒回到停在路边的小三轮车后的白色大垃圾袋里；有时好不容易刚刚扫到一堆的树叶，还没来的及扫进簸箕，就被一阵猝不及防的大风刮得四散飘零，她不得不再次返回原地一遍一遍地清扫；有时一块地儿刚刚清扫干净，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刮过，树上的残枝败叶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一地，她不得不又追着飘动的枝叶，艰难地一扫帚一扫帚地扫到簸箕里……

我百感交集地伫立于窗前，呆呆地向下看了约十几分钟后，回到床上。此时，我爱人在床上睡意正酣，而我却心潮澎湃，五味杂陈，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眼睛一合，眼前全是那个穿着红色萤光服的清洁工艰难地清扫落叶的情景。

这么寒冷的冬夜，且狂风怒号，一个年过花甲、本该颐养天年的老妇人，为了生计，为了把这份工作干好，竟然早早离开了温暖的家，顶风冒寒地起来劳作！此时，我突然有些明白：原来我们每天睡到自然醒以后，驱车上班的时候，走到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华街道上时，那一幕幕美丽干净的画面就是这样一扫帚一扫帚清扫出来的！

朦朦胧胧中，过了大约四五十分钟后，我再次爬起来，看了一眼挂钟，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十了。再次来到那个临街的窗前，我想看看那个清洁工还在不在。一阵观察后，发现那个大妈竟然还在，只是由运中大门的东边区域转移到了西边区域。大风依然狂烈地刮着，掠过街道，掠过树木，掠过城市的角角落落，寒风中的大妈不管不顾，一遍遍重复着手中的操作；一块地方清扫结束，她会跨上三轮，往西开上十来米，又开始了同样的操作。我拿起手机，想打开窗户照几张照片，但刚一打开一个窗缝，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我急忙躲到旁边，又急忙关上窗户。几番操作后，终于在风小了点的一瞬间，按下了快门。

此时，我又看见一个同样穿着红色萤光服的清洁工骑着三轮车在魏风街上急匆匆地由西向东，骑到与禹西路交界的十字路口时拐向北边，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想知道，他是清扫完了自己的责任区后返回温暖的家？还是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正在疑惑间，又发现有个穿着外卖萤光服的快递员骑着电摩，风驰电掣般地在魏风街上由东向西呼啸而过。我又想知道，深更半夜还有人要外卖？是不是哪家的孩子病了，他急着去送药？

还没有回过神来，又看到两辆出租车分别从不同方向驶来，又急匆匆驶向相反方向……大半夜的，有人坐出租车么？是空车还是实车？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来人！原来，每天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还有这么多人为了生计，为了城市的运转，不能在温暖的被窝里梦游仙境啊！

第二天中午，我不由自主地就拨通了运城市城市管理局的朋友淮局长的电话，给他说了我昨天半夜的所见所感，并就清洁工的月收入向他进行了询问。他说，“市区清洁工大多数都是六十岁左右且以前没有固定收入的农民工老人，月工资只有2000多元。他们每天除了天亮前和中午清扫两遍自己的责任区外，还要分两班对责任区再进行16个小时的保洁，我们城市的保洁，他们起着积极重要的作用。”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内心禁不住涌上一股酸楚！

我这个人爱睡懒觉是出了名的，晚上不想睡，早上不想起。没有退休时，七点钟之前是起不了床的！去年退休后，虽然局里返聘我主编《运城市教育志》，但此工作相对单纯，又不用签到刷脸，因而我基本上八点钟以前没有起过床！而周末和节假日睡到九点多，却是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可以说，“有钱难买黎明觉”这句话，在我身上体现得是千真万确！

然而，很多个凌晨六点钟左右，我起夜时看到，在蒙蒙夜色中，对面运城中学八层高的教学大楼上，不知何时每个教室都已灯火辉煌，莘莘学子们已经开始了晨读，辛勤的园丁们已经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更有很多个酷夏时节的凌晨六点钟左右，我起夜时看到，晨曦初显的十字路口东北角的“运城市民广场”建设工地上，已是吊塔旋转，哨声不断，声音嘈杂，穿着工服、戴着安全帽的民工们不知何时已经各就各位，开始一天的劳作了！而这些为了生计的民工中间，不乏六七十岁的老年人！

每每这个时候，我总觉得心里有点尴尬的感觉或说不出的滋味！再睡懒觉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但往往一闪念后，又照常该怎么睡就怎么睡了！

有句顺口溜说，退休人员是：“能吃饭就有钱挣”！其他人员是“能挣钱才有饭吃”！

愿我们退休的老干部们都能知足，常乐，发挥余热，为社会多做贡献！

愿全社会在享受城市的整洁、繁荣和各种便捷服务的同时，都能感恩这些默默无闻、艰辛努力的劳动者，关爱弱势群体，关爱低收入人群，关爱没有固定收入的老人。

但愿通过良好的社会保障和社会关爱，若干年后，在清洁工和建筑农民工的队伍中，再也看不到年过花甲、甚至年近古稀而为了生计不得不顶风冒寒和三暑挥汗的老人们的身影！

希望这个冬天，温暖与爱同在！

作者简介：

张俊耀，男，1962年4月生，稷山县太阳乡均安村人。中共党员，大学学历。1984年7月 调运城行署教育局工作。2003年后长期担任运城市教育局总督学、党组成员，市政府教育督导委员会专职副主任，市教育局二级调研员，省政府督学。2022年5月退休后，先后任山西省政府督学；《运城市教育志》主编；运城市关工委副主任、市教育系统关工委主任；市老年书画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市三晋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文史委副主任；市延安精神研究会理事；全国老年书画研究会会员。运城市作协会员。爱好文学、书法、绘画、音乐、摄影等。曾有数十篇散文在各级报刊和文学公众号发表；书法作品多次参加过国家和省市级大赛。<br><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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