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思念
那天梁上的燕还在筑窝呢喃
那天轻浮的云还在与天纠缠
颗颗雨珠就砸向我的车间
我撩开檐下透明的雨丝
愁云还是爬上我无奈的脸
一把油纸伞遮住我的视线
一只男性骨感的手递过一把伞
伞柄还渗着他的余温
人却消失在迷蒙的雨雾里边
我记得他明亮的眼神一尘不染
少女的红晕还是不由地涂上自己的脸
睡梦中竟捕捉到春雨的余珠
上面还飘着慵懒的玫瑰花瓣
我想把梦悄悄告诉山谷的春天
便跟着迷糊的小路去登山
路上只有我吱哩哇啦的叫喊
不是在草丛看见蛇
就是踩到蠕动的蜥蜴或蚰蜒
我突然兴奋起来
俏丽的野花还在峡谷游走
花香就已经弥漫了整个大山
我竟发现那张熟悉冷峻送伞人的脸
他坐在小草铺成的绿色地毯上
沉浸在一本《简爱》的英语版
我喜出望外
他竟有这般的才学和执念
我采了紫色的丁香
金黄的连翘和粉艳的桃花
与我稚拙的好感
一并放在他身边
他深情款款地望着我
说我的红唇比桃花还艳
让他一时觉得有些晃眼
此时我还不太懂
这满篮的花卉算不算浪漫
我倒是真想锁住山谷四面的门
只剩下我俩并肩潜伏在山巅
涑水的杨柳岸
也向我们召唤
春阳紧抵着我的帽檐
他却十指交叉闭着双眼
像在默默许着一千零一百个愿
我们曾在山谷谈理想
谈烟火人间
还是被山谷的风
偷去我那轻纱般的爱恋
那时我习惯了山谷的春天
就像山谷的春天习惯了我的思念
我常常独自坐在山坡
用诗人的耳朵
听春花绽开的声音
用诗人的眼睛
看春风与绿叶缠绵
用手中挥舞的三角板
切割几何弯曲优美的弧线
那些镌刻在山谷里的日子
最终还是被岁月挣脱剪断
他那欲言又止的讨厌
坚定了我推开校园厚重的门
在省城靠了岸
青春的时间
如此短暂
我常常忍不住翻开在厂时写得日记
剪下那一页页有关“大会战”的片段
望着“一辆辆盖着绿色蒙布
装着武器和**汽车”的图片
心里总是自豪满满
我常向春风打探山谷的消息
风还唱着春天的歌
我就是那只山谷走失的风筝
总想回家看看
报春鸟从晋南的山谷飞起
落在我的梦里不停地盘旋
它就像个不知疲倦的小孩
向我诉说着山谷的变迁
大山似乎记不清我了
在梦里反复盯着我看……
我似乎听见桃花在春雨中
哭泣着喊叫我的名字
声音却很浅,很浅……
今天我终于回到梦魂牵绕的大山
记忆中那幢幢雄伟的车间
随着兵工厂的搬迁
已被风蚀的面目全非
但“备战备荒为人民” 的红色标语
还在墙上清晰可见
她永远是我们的红色教育基地
她永远是我青春展翅高飞的摇篮
那个“雨来了就撑起伞”护我周全的男青年
已化成山谷的春燕
替我守护着曾经美丽的家园
大山老了
再没有以前的彪悍
虽然山谷的绿还在大叫大喊
但瘦弱的杏花刚刚含苞
寂寞的桃花也不粉艳
只有石缝中几株浅黄的幼芽
努力显示自己的丰满
只有细细的虫鸣
向我诉说着一切一切的遥远
我用不太弯的躯干爬上大山
用苍老颤抖的手指抚摸久违的春天
一朵朵正在盛开的雏菊
却突然收起花伞
山谷啊
你是否也在记恨我这个出走的“文学女青年”
风还在山坡轻轻地吹
草籽却变成泪水溅满整个大山
慢慢弯成一个“心”的图案
我用双手捂住泪眼
把自己的一本诗集和英语版的《飘》
用力抛下大山的谷底
那是我真诚的情书和迟到的亏欠
诗的汁液霎时将山谷染成琥铂色的思念
作者简介:闫桂娥,笔名嫣然晓月。出生于河北省石家庄市。曾在解放军三六0六工厂就职,后调入山西国际电台,退休于山西省联通公司。喜欢文学,热爱诗歌。曾在山西省《火花》杂志,北京《昌平文艺》《运城晚报》及公众号发表诗文六十余篇。现居太原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