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田间小路 赵应征 散文

我一赋闲，就会从家里走出来，两只胳膊背在身后，迈开悠闲的步子，在村外的田间地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我对柏油马路上南来北往的各种汽车不感兴趣，因为田野里的庄稼和小路，早在许多世纪前已经来到人类世界。它们和我们相处的时间长，和我们有着特殊的感情。在我的记忆里，始终都留着它们的印象。

不是我这个人冷酷，也不是我这个人缺乏现代意识，因为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村庄、田野，以及那些生长的庄稼，犹如我的衣食父母。它们养育了我。我敢发誓，没有一个人会忘记他的故乡和田野里的庄稼。

我走在被收割完的麦田里，看着脚下大片大片空荡荡的田野，心中升起莫名的惆怅。我的心绪有点难以平复。我怀念昨天收割走的麦子。

我用心血浇灌的庄稼，被收割机无情地收走，假如麦子没有用收割机收去，麦子用镰刀收割后放在麦场里，我会和麦子在一起多待几天，一起碾压，一起脱粒，一起扬麦，再一起晾晒。我可以在好长一段时间嗅麦子的麦香。

现在它们却像我用心血养育的女儿，一阵阵喧天的锣鼓和唢呐声就把她带走了。

麦子收割了，田野里裸露出横七竖八的小路。过去有麦子的时候，我将过多的目光聚焦到麦田上，而忽略了对小路的关爱。

脚下的小路上，有着父母和先辈们留下的脚印。那些脚印，记载着父辈们的勤劳勇敢、艰苦奋斗的故事：那些脚印是一行行书写在大地上的美妙而动人的诗行，那些脚印是一曲曲动人心弦的乐章。

路虽然没有给我们长出庄稼，路虽然没有给我们贡献出优厚的回报，可是路是我们获取成功和跨越河流、飞越高山的桥梁和纽带。我们要到达胜利的彼岸，实现人生的梦想，不能没有路。

我在小路上漫步，欣赏路边的鲜花和小草。它们向我伸出友好的手臂，我向它们投去深情的微笑。

我在小路上走了好几个钟头，我却没有感到一丝的疲惫。我从路东走到路西，又从路南走到路北，我不想一下子把路走完。

我要在麦子收割完后的小路上多逗留一段时间。我要在路上多回忆回忆。回忆从麦子播种的第一天开始，再到收割后的现在，那些点点滴滴的经历，那些难以忘怀的故事。回忆是美好的享受。

我在每一条小路上散步，不想让其他人涉足小路的一尺一寸，不想让别人分享我对路的感情和思念，因为我对小路有着深沉的爱。

我在小路上漫步，我的大脑像机器一样不停地在高速运转着。我在谋划着下一步的打算。

人不能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人不能陶醉在鲜花和掌声中。过去的成绩和收获只能代表过去，未来还需要我们用勤劳的双手去开拓。有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麦子收割了，我要在收割后的麦田里种植新的作物。高粱、谷子、玉米、大豆这些都是我眼下最基本的选项。

我选择种什么，它们都没有选择权。我计划种植什么，它们也没有怨言。无论是谷子还是高粱，或者是大豆，这些都是它们的兄弟姐妹，我选择种什么，它们都会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其实种植谷子、高粱、大豆这些大秋作物是最近几年才恢复的种植理念。前几年这些作物曾经一度被村庄里的人所忽视。因为这些庄稼属于低效作物，而种植草莓、葡萄、西瓜，栽植核桃、樱桃才是人们的追求。我们村前多年突然新开发出致富途径，呼啦一下，全村人几百亩田地都种上了葡萄、樱桃等作物。我一个同学一亩葡萄能收入一万元，他说种植一亩以上经济作物比种植七八亩大秋作物收入高出很多倍。

为了提高产量，提高收入，有的人在果实没有成熟时，就扛上药桶子，往果实上喷洒催熟剂和膨大剂。想不到，收入成倍增加了，人的身体却出现了这样和那样的问题。很多人吃了这些果实，不是腹泻，就是得皮肤病。

这几年，我们村和周边村庄的人们都砍掉葡萄树和苹果树，大家宁愿种植小麦、高粱、谷子、大豆，也不追求高收入，也不愿种植那些经济效益高的果品了。

我有两个朋友，人在外地工作，过去将家里的田地承包给别人，全家人吃饭，从市面上购买面粉和馒头。他担心添加剂超标，最近回老家，将地收回，自己种植小麦，吃了放心。

昨天我家的地刚种上玉米，晚上我闲得无所事事。我又背着双手，走出村庄，在田间小路漫步。月亮升上天空。村庄和田野在月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辉。我看着眼前的景色，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多好的夜晚，多美的夜景！

看着这些景象，我在想，我们一生都在田野种植庄稼，庄稼收割一茬，再继续耕种一茬。一茬一茬地耕种，又一茬一茬地收获，这样循环往复，永无止境。这难道不和我们村庄里的人一样吗？村庄里的人老去一辈，又新生出一代，这样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薪火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