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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城中村里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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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17-1-11 11:09: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王家桥村,昆明西北部一个典型的城中村。和昆明许多城中村一样,这里也是这座城市在经历了快速发展后遗留下诸多问题的一个缩影。

    昆明的流动人口约有198万,这也就意味着,不到四个昆明居民中就有一个是流动人口。由于工资收入低,工作不稳定,他们只能在环境较差的城中村落脚。王家桥村的居民,就大多是进城务工的流动人员。

    连心社区服务照顾中心的项目办公室,就在王家桥村村口。在这里,一群公益人实践着他们自己的梦想,守望着城中村和这里的人们。

    城中村里的“孤岛”

    连心社区服务照顾中心不大的院子里,十几个孩子正在玩耍,他们是流动在城市里的“留守儿童”。

    院子的空地上摆着一张标准乒乓球台,四个男孩有模有样地打着球;几个稍小的孩子,在志愿者的陪同下,玩着拼图和积木;而阅览室和电脑房里,图书和能够上网的电脑,对他们也充满着吸引力。在暑假,这里能保持一整天的热闹。

    这里的气氛,和周围不大一样。院外的王家桥村,为了能住更多人,人们在原本就很拥挤的楼房上搭起了格式简易的房屋。由于缺乏管理,垃圾被随意扔在路边,堆积成小丘,墙边的低槽里流淌着黄色的污水,散发出阵阵异味。无人照看的孩子在河边玩耍,溺亡的案例时有发生。

    这个虽然有些破旧,但保持着整洁的小院,像王家桥村的一座孤岛。

    2005年创办的云南连心社区服务照顾中心,的确有一点理想主义色彩,但他们没有陷于空想之中。在服务了几个现在已经开始拆迁改造的城中村之后,他们把“主战场”放到了这里。经过几年的发展,儿童活动中心、青少年活动中心、农民工维权站、家庭暴力庇护所等一批社区服务设施已经建成,在未来几年中,连心计划把现有的四个服务区域扩展到七个,覆盖人口可以以数十万计。

    李俊站在一张卫星地图前,指着王家桥村周边连心的服务机构,如数家珍。他是连心的中心主任,2007年加入连心之后,便扎进了社区。从农村走出来的他,希望更多像自己一样闯荡在城市里的流动人口,过上更有尊严的生活。

    连心的工作并不是修几间活动室、照顾好孩子那样简单,有尊严的生活也不仅仅意味着吃饱穿暖。李俊案头的工作之多,可以从他的电脑中窥出一二:工作记录必须严谨、详尽,他的硬盘里塞满了各种文档,以至于检索出某个文件,都要耗费很长时间。每一年,连心都要帮助一千个孩子,志愿者们需要记录下个案情况,要写工作日志,事无巨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工作状态,亲历一线,让他们掌握了大量有关城中村的一手资料。这些资料,为连心有的放矢地改善城中村居民生活条件,并向政府提供城中村改造建议,提供了很大帮助。

    发现城中村的孩子回家没法写作业,连心找到了校长和教育主管部门,恳请他们让孩子放学后留在学校做完作业;知道一些妇女在家受到家暴,连心就设立了庇护所,由专人管理;为了创造就业岗位,连心开办了作坊,用废旧材料做工艺品进行义卖……

    “只有扎根社区,才能做到这些。”李俊说,连心的工作方式有效与这种工作态度密不可分,作为公益组织的领导人,他也将继续在这座“孤岛”上守望着他的这片海域。

    “这里就是我们的‘后家’”

    2009年,连心原先驻扎的一个城中村开始了拆迁。这次拆迁,并没有切断连心和许多流动人员家庭的联系。

    “我们就像自家人一样,他们有事会来找我们。”一位志愿者说,流动人口工作不稳定,经常会搬家,从一个城中村到另一个城中村,尽管隔得很远,仍然会与他们保持联系。

    陆圆(化名)的妈妈现在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连心。这位母亲以在家加工裤子为生,一条裤子可以挣五角钱。由于长期进行缝纫工作,昏暗逼仄的房间里充满了毛絮,日光灯上也覆盖了厚厚一层,陆圆的爸爸因此得了尘肺病,工作能力已大不如前,为了生计,母亲只好加倍努力地工作。

    多年前,一次煤气爆炸让她的大腿被严重烧伤,陆圆也在这次事故中受伤。2007年,志愿者第一次发现陆圆,就是因为她并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只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志愿者去找她,才发现陆圆的脸被烧伤了,手也是粘连的。

    “我想替孩子整容”,李俊第一次到陆圆家家访,她的父亲一开始就说出了自己的心愿。连心找到了大夫,陪陆圆做了咨询。在他们的帮助下,陆圆逐渐恢复了自信,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四川广安,念完了初中。为了照顾陆圆的学业,连心积极跟四川当地的助学组织同行联系,陆圆的成绩也一直没有掉下。

    看到这六年来陆圆的变化,李俊不无感慨:“她就从一个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你的孩子,到一个很开朗的还会开你玩笑的姑娘。”

    六年的陪伴,陆圆一家体会到了实实在在的温暖,也融入了连心这个家庭。陆圆回老家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一家暂时离开了昆明,在离开的时候,父亲把家里的缝纫机全捐给了连心。

    在连心,这样的家庭还有许多。无数城乡结合部的流动家庭面临着和陆圆一家一样的窘境:贫穷、疾病,更关键的是他们背井离乡,在大城市里无亲少故,缺乏理解更缺少关心。他们更需要的是来自这个社会的真诚的对待,金钱对于这群生存艰难的家庭来说反倒是次要的了。

    “这里就是我们的‘后家’”,陆圆的父亲是这样描述连心的,在这里,他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外乡人了。

    “连心,我们的中心”

    布依族姑娘小丽提到连心的时候,总喜欢用“我们中心”这个称谓。

    小丽的父亲早逝,哥哥刚从监狱服刑出来,有两个妹妹,她们和清洁工母亲相依为命。

    和她的小伙伴们一样,连心的小院不仅是一座玩耍的乐园,这座小院也是由他们管理的试验田。小丽对连心的认同感,正源于此。

    醒目的地方贴着一张“今天我值班”的牌子,孩子们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这天上午,王家桥村儿童活动中心的“总管理员”是卢亮,“玩具管理员”是魏文富,“图书管理员”是杨正倩,而赵鸿鸿则负责清洁工作。一切被安排得有序得当,没有人争抢玩具。这群一、二年级的孩子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秩序感。

    把管理权交给孩子,显然不是推卸责任,通过这样的方式锻炼孩子们的自我管理能力,连心的设计是通过深思熟虑的。连心对孩子的教育与“填鸭”的传统方式不同,他们更关注儿童的自我管理、全面发展。连心组织的各种活动,大都围绕着这个主题:儿童非正常死亡事件频发,他们就给孩子们发旧相机,让他们自己拍摄自己生活、玩耍的场景,然后办成摄影展,让大家看到了这群孩子们日常生活中切切实实的安全隐患。这样的活动一举多得,不仅进行了安全教育,也让他们学会了用相机——这些技能,都有可能转换他们将来谋生的方式。

    在这里,每个孩子多少都收获了些“绝技”,做陶艺、下象棋或是画画。

    小丽是伍家堆村的乒乓球“冠军”。在连心学了一年的球后,中心里的男孩子们全都不是她的对手了。乒乓球也给小丽带来了自信,在连心离开小丽居住的城中村后,小丽自己在原来的活动中心开始组织孩子们活动,这个上初中的孩子,成了连心的核心志愿者。

    今年,小丽初中毕业,她打算放弃读高中的机会,去打工,帮母亲分担养家的责任。小丽说,她已经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

    “我们不光做服务,也做研究和示范”

    昆明被誉为春城,而在一些城市规划观察家眼里,昆明也可堪“村城”之名。尽管城中村的数量缺乏一个精确的统计数据,但当地政府在多次城中村改造计划里,给出的数字大概在四百到三百之间。

    陆圆和小丽幸运地得到了连心志愿者们的陪伴。但面对三百之众的城中村,近两百万的流动人口,连心的志愿者们也无能为力,正如孤岛之喻,而解决孤岛困境的办法就是让城中村的大海中,出现更多孤岛,他们就可以连成一片陆地。连心的战略,一方面是扩大自己的影响范围,一方面也在探索新路,为政府和其他民间组织做出示范。

    2012年和2013年,连心连续获得了中央财政购买服务的支持。这意味着,他们对城中村的研究,得到了官方的认可。每年,他们都会向人大、政协和政府有关部门提交一些参考建议,而有的建议已经成为制定政策的重要参考。

    “如果我们连心只在一个社区做,那你能服务多少孩子?但是如果我们按照这个模式做,能够在昆明更多的社区让政府去推广、让社会去认识。”八年扎根社区的摸爬滚打,连心探索出了城中村治理的经验,现在,这个经验也推广到了广西、陕西和安徽,正在给更多流动人口带来帮助。

    而这八年来,连心自身的组织体系也日臻成熟。连心严谨细致的志愿者和实习生制度保证了民间组织的长期活力,现在,有一千多名注册志愿者活跃在连心,他们每年都必须参加连心的志愿活动。连心的实习生制度,也为培养专职公益人提供了保障。在连心的办公室,靠东墙有一排柜子,几十个抽屉上贴着不一样的标签,分别存放实习生填的资料单、考勤表和工作心得体会等等。对于很多民间公益组织,管人是最大的问题,而连心的模式,规避了可能存在的风险。

    “我们希望更多的城中村会有这样的活动中心,希望有更多的人关注青少年的发展。”这是李俊的希望,也是连心人的期待。他们,也将继续在春城,守望着他们的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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