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旧迎新喜气浓 散文 郭竹爱

常言说得好，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一过，“糊涂饭”一吃，小年就来了，就得打扫房子。在我们黄河沿岸一带的农村，大扫除是必须做的一件大事，而且是头等大事。那几日里，乡里乡亲见了面都会笑问一句：“你家扫房了吗？”因为不大扫除是没法过年的。

小时候，我一直生活在外公、外婆家，从记事起，每年的大扫除我都会参与其中，帮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慢慢地，外公年纪大了，我便成为主扫之人。

记忆中，每年大扫除外公外婆都会选择阳光灿烂的好日子。一大早，我们便开始忙活了。外公把房里的大瓷盆、油罐、炕上的被褥等大物件全都搬到院子北头厦前，我则把炕上的枕头，案板上的辣椒盒、盐盒、醋瓶，以及案底的坛坛罐罐等小物件搬出来。大扫除，意味着“除旧布新”。这一习俗，寄托着乡亲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福。

外婆颠着一双小脚为一家人准备好饭食，外公和我草草吃了早饭，便准备开始“战斗”。身材高大的外公干起活儿来十分麻利，他在一根长长的木棍上绑了一把扫帚，只见他举起绑好的扫帚，房顶、墙壁、房里房外都要扫个遍。空气中满是尘土味儿，我在尘埃里跑进跑出，头上、衣服上沾满尘土，但都顾不上管了，把该洗的洗净，该擦的擦好，所有的瓶瓶碗碗、盆盆罐罐都打理得亮亮晶晶。外公扫完房顶的尘土后，会把头一天从池塘挖回的塘泥加水调好，用墙刷蘸着粉刷墙壁。那时候大都是土墙，人们大扫除时都会用塘泥和着水来刷墙，只因用塘泥刷的墙面磁光、漂亮。

太阳透过门窗暖暖地照在房里的墙上，大门口槐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光秃秃的树枝上偎着阳光。外婆给我头上蒙了条花毛巾，并挑剔地要求外公再刷一遍，还说塘泥稀稠要合适，才能刷好。外公虽然嘴上说着“毛病真多”，手上的墙刷却随着外婆的命令飞舞起来，我站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傻笑。

天快黑时，大扫除的活儿才算结束，所有东西各归各位。这些物件如同小娃娃洗净的脸，泛出久违的光泽来。外公把新买的年画《胖娃娃》挂在炕中央的墙上，让我看看高低合不合适，外婆用糨糊把她剪的“双喜字”“喜鹊登梅”等大红剪纸粘在窗子糊的粉连纸上，屋子里顿时鲜亮起来。晚上，躺在外婆烧热的土炕上，一边欣赏着年画，一边商量着明天该干什么，那一刻幸福感溢满心中。

一晃外公外婆已经走了40多年了，想起20世纪80年代，我领着十来岁的女儿、儿子为外公外婆大扫除的情景，总是心中溢满温情。那份过年的欢喜，一直存储在我记忆深处。

近两年，女儿会带着放寒假的外孙、外孙女来为我和她爸大扫除，还说我们老两口都八十多岁了，不为我们做点什么，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也想尽点孝心。我是觉得孩子们都太忙，不过听着女儿的话，我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