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杠人王元宪弃官

文/岳晋峰  

在平陆县东山一带，人们把性子耿直的人习惯叫直杠人。直杠人说话办事就像一根木杠子，硬折不弯，小垣村的王元宪就是一个直杠人。

说起王元宪，平陆县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若是在后窑当地提起他的名字，人们就会竖起大拇指，很响亮的说：“喔是个好人，就是太直杠了。”他出生于1925年10月初2日，2020年10月初4日去世，走的时候刚过了95岁生日。王元宪为啥有名气，还得从他那直杠劲头说起。

1961年曹川与后窑分家，成立后窑公社，王元宪从部官公社主任调任后窑公社书记。这年的夏季征粮会议在县委大楼召开，王元宪书记拿着县上分给后窑公社的征粮任务时，眉头一下拧紧了：后窑公社征收公粮任务与三门公社相比，竟多了五十万斤。后窑人口少，土地少，而且塬面土地也没有三门公社多，公粮却比人家多了五十万斤。这五十万斤摊到每个人头上，每人就多了七八十斤。上年后窑秋粮遭了雹灾，今年春天还有许多家口粮接不上麦收。老百姓都指着夏粮能续上顿。盼着今年能不能减少小麦收粮任务，没想到凭空比往年多出五十万斤，这多出的粮从哪往上补，王书记心像是被人捏了一把。积极上交爱国粮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更是党员干部的任务。圆满完成任务又光荣又体面，弄好了还能升官。狠狠心应下吧，老百姓没吃的，我这当干部的于心何忍。压住不向上反映，这几千人吃饭的大事又该咋办。王元宪想到老百姓常说的那句话:“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县委郝书记作了夏粮征收动员讲话，下面掌声响起，会议室哄哄隆隆很是热闹。郝书记起立宣布会议圆满结束。大家都坐在椅子上欢送书记退场，郝书记站起来收拾完讲稿，转身走时还回头给大家挥手致意。

这时，突然台下传来一声大喊:“郝书记，我对这次征粮任务有意见!后窑的实际情况不允许，多出五十万斤不好落实。”王元宪生怕郝书记走了，猛地站起来抢着说。

“不好落实也要落实！好落实要你这当干部的有啥用？”郝书记被这突入其来的叫喊吃了一惊，但定了定神，站住脚，一板一眼，字正腔圆的说道。

“后窑的实际情况摆着呢，地少坡多，去年秋庄稼没收上，眼下还有部分人家断炊呢。”

“都像你这样讲困难，这工作还做不做。摆困难哪个公社没困难？”郝书记绝意要顶住这个不讲场合，不会说话的王直杠。

“我说的都是实情，如实向你反映情况，不是逃避任务。”后窑书记王元宪的直杠劲上来了。

“那你说是我脱离实际了？！你干不了可以换人，任务一斤也不能减！”

“火十三，你官大一品压泰山，摆什么臭架子。你想换人也行，没撤我前也要把话说完。”直杠人一急，把“郝世山”的名字用平陆的方言喊了出来。王元宪一不作，二不休，站起来，两手叉腰，打开话匣子。一口气讲了后窑公社多少地，多少人口，去年受了多少灾，多少地绝收。今年小麦的长势，预估的产量，与总公粮任务。说完还不忘说了一句：我敢说就不怕丢官，你不撤职我就主动辞职。王元宪也知道，这几年从上到下存在一股不正之风，凡事硬左勿右，报喜不报忧。一些干部怕背落后分子之名，就不顾实际虚报产量。


回到公社的王元宪，左等右等，一直没有等到县上的撤职通知。直杠的王书记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在县上当着全县的干部说过的话，岂能说了不算？他在公社大院坐不住，左思右想，郝书记在会上可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下不了台，会后或许会考虑后窑的实际，减免公粮兴许有希望。公粮指标不落实他寝食难安，于是搭上去县城的车，赶了八十多里山路，找郝书记要他减免公粮。结果郝书记硬是不答应，他就一条，不减公粮我辞职。后来郝书记派人给王元宪谈话，请他继续工作，不要意气用事。王元宪头一别，脖子一梗，说不干就不干。直杠人王元宪坚决弃官不做，这个从土改前就参加工作的老干部从此回村当了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