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因5元罚款，环卫工人用铁锹拍死了领导

　   7月11日在山西朔州发生了一起命案，一名环卫工人用铁锹拍死了领导。事件的起因是，环保工人王某刚扫完地后，后面又有人扔了垃圾，这个时候，又碰到领导检查，这个领导说，要罚款5元，两人发生激烈的争吵，然后环卫工人用铁锹拍死了他。

　

　　这个环卫工人年纪56岁了，月工资也就一千多，家世不太好，父亲在他小时候就去世，母亲把兄弟姐妹拉扯大的，婚后日子也比较艰辛，老婆带着大儿子回了四川老家，再也没有回来。他的母亲在七八年前也去世了，如今只剩下他和小儿子相依为命。

　　事情发生之后，村民们纷纷站出来为环卫工人说话，说王某平常都很老实，也乐意帮助乡里乡亲的，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不曾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村民们替环卫工人说好话也没有用了，毕竟等待王某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不过我想问的是，假如王某没行凶，而是默默接受了处罚，那等到领导的有没有法律的制裁呢？我想这个难度很大！像如今每天在路上跑的外卖小哥、快递小哥、网约车小哥，以及互联网物流，什么货拉拉、运满满啥的，都拿罚款当家常便饭，有人出面来为这些群体出头么？他们遇上罚款多数自认倒霉，也有少数人联合起来维权，比如成都的货拉拉车主，集体停运，以示不满。

　　但是有没有觉得，在资本方和劳动者之间似乎缺少了点什么？如果劳动者和资本方直接面对的话，强者和你讲实力，弱者和你讲暴力，那么以后杀来杀去，就是没完没了了。

　　这种事情发生，有关的部门是不希望到处传播的，初衷都是好的，不想扩大戾气传播，不希望别人效仿。但我觉得这不是好办法，如果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能促进社会某个系统来个整体改变，这样的死亡才能带来进步的意义。

　　比如孙志刚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取消了暂住证，2000年左右，不像现在信息化那样发达，对流动人员的管理来源于纸质的暂住证，2003年3月17日，忘记带暂住证的湖北青年孙志刚在广州街头被带走送到了收容站，后来被打死了，此事让施行21年的《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被废止，这就是他用命为后来人换来了一个改变，那就是“收容遣送”到“救治管理”。


　　当时的媒体也很给力，全是到一线去做了深度报道，后来央视、新华社、人民日报做了二次报道，众多媒体的参与报道，并没有输出情绪化语言，而是客观地描述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然后提出存在的问题和改进措施，孙志刚用生命终止了屡被诟病的法规，最终推动了政策的修正。

　　2016年发生了一起魏则西事件，魏则西用百度搜索不小心搜到了“莆田医院”，掏空了家里的积蓄，也没有把病治好，2016年4月12日，魏则西在咸阳的家中去世，终年22岁。这件事情媒体参与的很少，因为几乎国内所有的媒体都投放过莆田医院的广告，所以假装不知道。

　　但是网友和自媒体不依不饶，把“莆田系黑幕”揭露了底朝天，用群众的力量抵制了民营医院，而且还爆料莆田系医院套取国家医保。到今天为止，大部分莆田医院因为没有生意而关门了。不过百度似乎没有得到什么处罚，至今仍然逍遥。

　　魏则西的死和孙志刚的死相比，意义就要弱了很多，尤其是在互联网乱象上，不仅仅百度，其他平台也是这样，百度是广告主投放了假消息，但电商平台假冒伪劣也是泛滥，这是一个群体现象，最后往往用简单的罚款了结了，没有系统的用制度来修正，导致平台屡罚屡犯，像后来的共享单车，更是嚣张至极，明目张胆的不退押金，创始人在美国逍遥自在，还嘲笑中国人是大傻子。

　　每年都会发生工人刺死劳务中介老板的，刺死工厂老板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去寻找中间的原因，网友们一律都说刺的好，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如果都是这样解决问题，那整个社会都被放在了火药桶上。现在做深度报道的媒体很少了，像去年，苏州某务工人员刺死劳务中介的人，就这一个话题，完全能写出一个三万字的报道，但是这个需要大报来写，我要写了没人看。

　　这三万字的报道，要把劳务派遣抽丝剥茧的说清楚，这项制度起源于美国，引进到中国之后如何被滥用，然后是因为里面什么条款导致大量的劳资矛盾，这种矛盾的对立有没有第三方做裁判，如果没有第三方做裁判，那结果就是谁先捅谁先赢。媒体报道之后，再加上劳动部门参与，必然会得到孙志刚事件之后的效果，可惜，并没有人做，甚至大家都麻木了，连报道的兴趣都没有，一个事情发生多了，自然就没有流量了。

　　再说回环卫工人王某用铁锹拍死领导的事，网上没什么人感兴趣，不仅仅大报不感兴趣，连自媒体都不敢兴趣，这说明了中国人的心肠硬度又提升了一个阈值。没人把这事说透，只是说打死了好，有没有想过，被打死的或许也是制度的受害者呢？

　　环卫工作有两种，一种是个人承包的，一种是公家的，若是个人承包的，你说打死了好，尚且能说得过去，他们只有克扣、雁过拔毛，老板才有更多的收入。若是公家的呢？领导才不会要你那5元呢！那肯定是和考核相关，创卫期间，考核要比这还严格，为了高标准完成，就采取了以罚代管，从而激发了矛盾。

　　民生服务行业需不需要给私人企业做，这需要探讨的，美国的民生业，包括消防，都是让私人做的，最后导致消防员自己放火，然后自己灭火。那我国的环卫给私人做，是不是就做了更好了呢，我从前两年上海街道办的“私人服务”来看，并没有看出好在哪。

　　如果环卫是公家的，那是否打扫卫生一定要严格到日本的那种“9S管理”呢？我个人觉得没有必要，日本从“4S到9S”，企业都管没了，国家也快完了，机器是需要参数来管理，那是用程序控制的，但是你要用参数来管理人，那肯定是不对的，资本主义国家才把人当工具当耗材呢，等待他们的结果必然是完蛋。


　　还要说一句题外话，有些人的素质低，确实死的活该，比如管环卫的小队长，明知道老年人月薪只有1000多，非要人家每月孝敬他几百元红包，对于这样的领导，最适合使用的那就是冥币了。

　　底层人收入少，不是铤而走险的原因，是尊严被无情的践踏了，才让他们铤而走险。

　　淄博市的领导马晓磊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的老百姓，是不是文明城市不重要，什么能让老百姓挣钱就干什么，什么阻止老百姓挣钱就铲除什么，什么是文明，老百姓安居乐业就是最大的文明。”


周伯通/文   来源：西岔湖　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