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芹风物知多少

    北午芹村是河津市一个古老的村庄。村子坐落在秀丽的黄颊山下。黄颊山南麓的马鞍岭、水涓洼、谷垛坡、桥子沟、沙口沟、神峪、红砂梁、大益沟、洞圪塔梁、侯家沟、柳家沟、井益沟、鼻孔沟、圆圪塔梁、马蹄窝都在北午芹村地界之内。这些奇峰峻岭，沟沟岔岔，相依相连，起起伏伏，山花翠色次第，绵延方圆数十里。村北的芹赵公路（北午芹——乡宁赵子圪塔是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时集全县之力修的拉铁矿简易路）可直达黄颊山主峰。村子东西两边又有瓜峪、神峪相拥。山前山后清泉溪水汩汩川流，润泽田园，粮丰林茂，物产极为丰富。村中亦古色古香，旧时廊台亭榭高低交错，古庙山寺争奇斗艳，光鲜亮丽。这里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和地理优势，造就了北午芹物华天宝，赋予了北午芹钟灵毓秀，也使得此地风物幽静，人文厚重。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文人雅士络绎不绝到此寻幽览胜，留下了许多令人心往的赞美之诗。时至今日，更有许多好事者、旅游爱好者、热衷影视创作的网红达人，趁着节假闲暇之余，或携带家人，或结伴同行，或独步，或驾车到北午芹浏览芹山芹水。有的还不辞辛劳，沿芹赵公路一直深入到黄颊山腹地的瓜峪水库乃至更远的崇山峻岭，寻幽猎奇，享受大自然乐趣，采撷黄颊山之美，留下了不少精美的作品。

    早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大唐王朝，就有杰出诗人王绩三仕三隐，最终复归故里，隐居在黄颊山。王绩在这里“独居南渚，时游北山，西穷马谷，北达牛溪。”遇见此地“丘壑依然，风烟满目”因而感叹“信兹山之奥域，昔吾兄之所止。”于是便隐身于黄颊山白牛溪，吟咏山水田园，歌赞闲适轰饮，写下了《游北山赋》《题黄颊山壁》《野望》《夜还东溪》《山中独坐》《山夜调琴》《山中采药》等几十首赞美黄颊山的诗词。《夜还东溪》写道：石苔应可践，丛枝幸易攀。青溪归路直，乘月夜歌还。诗人在黄颊山沉迷景色，以至于乘月夜而歌归。在《答冯子华处士书》中，他热情洋溢地写道：暮春三月，登于北山，松柏群吟，藤萝翳景，意甚乐之。这些诗从不同视角描绘了黄颊山幽雅秀丽的山乡景物，讴歌了恬淡欢快的田家生活，抒发了摈弃礼数、纵心自适的厌世情感，充分表达了王绩热爱自然，向往自由的人生观。正如清代诗论家翁方纲所说，王绩在黄颊山“托物言志的五古，实为陈子昂、张九龄感遇之先导；近体诗则是王勃、杨炯、庐照鄰、骆宾王之滥觞；陈子昂、杜審言、沈佺期、宋之问之先鞭，山水田园诗当是王维、孟浩然的前驱；浅显的语言实系唐一代通俗诗派的先兆。”王绩的兄长王通及王通之孙王勃都在黄颊山留下了足迹和诗文。有人说少年王勃诗词写的好是传承了王绩的才赋，是从小就受到了王绩文学艺术的熏陶。在王勃的《腾王阁序》中，我们的确能够嗅到王绩《游北山赋》的韵味。总之，王绩就像黄颊山溪畔的一束报春花，在黄颊山最先感知了唐代文学的春天，为黄颊山留下了宝贵的文化财富。

    金元时期，稷山人金代文学家段克己、金代诗赋进士段成己也在黄颊山午芹峰成立诗社，联络麻革、张宇、陈赓、曹之谦、陈庾等八人成为当时河汾诗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他兄弟二人被称为“段氏二妙”。段克己在此地写了《冬夜自适》、《山居偶成》、《午芹道中》、午芹村《通仙观记》等几十篇诗文，描述了他在此地生活的感遇和感悟。段克己在《寿家弟诚之》中写道：朝采西山芹，暮卧西山云，十年混迹鹿豕群，闭户不出避世纷。诗中的芹，是北午芹特产，以芹为名的除了村名，还有叫芹峰、芹岭、芹溪、芹庵的。因为段克己住在芹溪之西午芹峰上，他也将芹溪称之为东溪。在《醉夜中雨》说道：白酒微带溪芹香，渔歌樵唱竟相属。不觉半山无夕阳，醉卧山堂听山雨。在《正月十六日夜雪》中有感而发：芹山冈崒寒玉瘦，芹水澄澈春蒲桃。直缘山水久留恋，日向溪头醉浊醪。这些诗字里行间反映了他从心底十分热爱北午芹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其弟段成己也在这里留下了河津最早的《龙门八题》，后人称其为“旧八景”。其中有三题写北午芹风物：其一《云中暮雨》，其二《双峰并秀》，其三《神谷藏春》。段成己在《暇日意行姑射山下奉借遯庵先生山堂听雨韵简诗社诸君》中写道：呼童置酒饮花下，风来满袖携花香。白白红红纷涧谷，恍然身世如河阳。东风吹落山头雨，山鸟摧归共人语。拂苔便欲枕流卧，却恐傍人笑孙楚。……乖风更拟凌清空，人闲无处寻方蓬。诗中“遯庵先生山堂”指的是段克己在午芹峰上隐居的“芹庵”。金代吉州太守刘庆生前屯兵瓜峪之后的云头堡“居芹之地，谢政后献芹溪水，独筑室于芹之北。”死后葬在黄颊山下芹溪之东，他的墓碑铭文就是段成己撰写的。刘太守墓碑已毁，墓地现仅存一个石帽。北午芹的山光水色陶醉了这些诗人和行伍之人，弥合了他们的脱俗情怀，也留下了令人回味无尽的一段段佳话和近百首韵味无穷的田园诗歌。

    明代隆庆元年，河津训导山东人孟养气遍游河津名山大川，也写出了河津八景，在他的八景中《午芹秋霁》《云中烟寺》《峪口清泉》就是写北午芹风景。在《云中烟寺》中他写道：碧云收尽海天空，泉色山光入望中。独坐芹庵无个事，待看明月上簾栊。一个多么富有情趣而优雅的诗人，独坐芹庵，待看明月，这又是多么令人神往而优美的意境。还有明代贡生高汝砺，明崇祯进士河津知县许宸也写了《午芹秋霁》《云中烟寺》，还有明代万历四十年举人僧楼人刘有纶，明代万历庠生侯登翰等文人墨客都在北午芹面对同一景物，以同样题目写出了应景诗句，虽然这些诗人站的角度“远近高低各不同”，但醉翁之意都是在对午芹风物作最精彩的诠释。

    到清代慕名趋身而来北午芹探胜的文人学士更是一拨接一拨。清康熙三年进士东光德人任绍广，清进士僧楼人刘梁嵩，清监生任乘龙、张汾宿、张应辰，清贡生李庚昌都在神峪、瓜峪、午芹峰留下了溢美之词。清咸丰六年，村人房玉祥在高禖庙重建时写碑文，也为北午芹题了四景：一是南门野望。春天之际，举目南望，层层叠叠，桑柘接影，桃李相映，田歌四起，虽管弦丝竹之声不及此。二曰舞楼清风。盛夏之时，登楼闲坐，凉风拂面，清气挹人，虽盛夏不知烦懊，北望紫金，牧童樵夫，山经行人，仿佛见之，洵为奇观。三曰西廂夜月。秋天极净，待月廂下，银河在天，明星乖野，闻于耳者即有树涛之哗，遇于目者，复有蠏火之光，凭栏东视，月出东山之上，徘徊斗牛之间，乘兴吟咏意味无穷，殊觉胸襟潇洒，甚可乐也。四曰北廊冬曝。写高禖庙院中明静豁达，毫无遮蔽，烘日当天，遍照廊庑，严冬居其下，负日之暄，不啻向火，亦如在春天和气之中矣。

    午芹风物伴随着日月的洗礼，有的已被湮没，有的还在不断沉淀，不断演绎，不断翻唱，不断更新。上世纪五十年代，村人侯维翰先生满腔热情，挥笔撰写了歌颂家乡山水的午芹八景：一是金峰远照。吕梁南麓紫金峰，独具特形气势雄。高入云表照万里，稷王孤峰齐朝宗。诗中的金峰，有说马鞍岭，有说午芹峰的，笔者觉得应是指午芹峰。二是鸦石奇巍。巨人屹立瓜峪滩，力劈洪浊分两川。阻险护村功劳大，巉岩虎豹鸦栖然。说的是瓜峪天涧口有巨石，石上有乌鸦群栖，情景壮观，现石与鸦皆荡然一空。三是筛崖玉溅。暑日当空近午天，银河倒泻竞溜檐。漱漱玉屑曾溅面，森森寒气欲侵肩。此诗写瓜峪筛崖，此处清泉还在，石崖已不复存在。四是芹谷神泉。严冬火生水晶宫，暑夏扇摇凉似冰。无奈人间多迷信，冬暖夏凉水长清。这写的是神峪。五是清流重叠。天外有天楼外楼，世人少见水重流。琴鸣上下行人乐，倒影楼台逐浪游。这里的双层桥，上流瓜峪水，下流神峪水。清代监生任乘龙曾来此留诗一首，诗中有“停车就此穿溪去，买醉桥南第一家。”六是白羽争滩。每年仲春时节，天涧里柳絮飞舞，大有争滩之慨。因此诗曰：清明徜徉天涧滩，无限鹅毛满前川。三月何曾天雨雪，举头杨柳绿如烟。七是长桥卧波。天堑夏秋多洪兴，钓心斗角阻交通。行空复道山衔接，不霁何处映彩虹。此景写的是瓜峪后的石桥，也称裕民桥。地址就在瓜峪水库之下的深谷中，站在云头堡即可窥见。此桥是由河津县与乡宁县共同摊粮出资，共同组织人力，于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建成。桥南盘山路由北午芹村担当修通。当时参加建桥的村庄还有南午芹、张吴、侯家庄、僧楼村三个堡子、北方平、魏家院、小张村等。桥成路通后，县政府在此举行了剪彩仪式，表彰了参加修桥修路的村庄和模范人物。八是泊岸村船。北午芹村旧时村势如泊岸之船。因此诗曰：巨浪冲涤亿万年，水落村形似巨船。鸦石作锚舟系稳，俨然船泊天涧湾。这八景加深了我们对午芹风物的了解，正如任罗乐先生在《河津经典人文》中所说，这些景色无疑给五彩缤纷的午芹增添了一束具有显明地方特色的花卉，在锦绣河津的壮丽画卷上，增添了一笔浓墨重彩。

    时代不断前进，社会也不断发展变化，但芹山未改，芹水照流，黄颊山依然林木茂盛，鸟语花香，生机勃勃。黄颊山是河津人身边独一无二真正的森林公园，天然氧吧。由于黄颊山生物链的不断恢复，前多年早已绝迹的野鸡、野兔在前山沟坡地随处可见，石豹、狐狸夜入农户田园也时有所闻，黄羊、野鹿、野猪、野狼等珍奇动物近几年都已被牧者、游人纷纷发现。黄颊山也成了这些动物生存和活动的乐园。随着“美丽中国，乡村振兴”的蓬勃开展，随着瓜峪水库功能不断完善提升，这一带生态环境、人居环境将会更加大大改变，北午芹的村容村貌村风将出现更多新气象。许多新生事物，新奇景象必然会应运而生。相信北午芹的人文自然环境会越来越舒适优美，人民生活条件会越来越好，午芹村百姓们会越来越富裕幸福。春入山村处处花，山前山后尽飞霞，新的时代、美好时光将会给北午芹带来更多的机遇和挑战，期待北午芹人民更加奋发有为，齐心协力，蓬勃向上，在这方美丽的土地上，凭借好山好水，共建大美新家园，谱写更多好华章。


毛印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