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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石碾子 韭菜花 罐头瓶 _谷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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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atar 发表于 2023-2-14 10:38: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现在该是故乡韭菜花开的季节了。大片望不到边的韭菜花洁白馨香,那个美呀,花不醉人人自醉。

老家人可没有那份赏花的闲情逸致,他们在乎的是有用没用。说明白点,他们看到的是到了一年一度碾韭菜花的日子。

母亲每年摘韭菜花的那段日子很辛苦,要骑车到二十里外的闻喜城郊去,那里的村民以种菜为主,韭菜花又多又好,来一趟准保不跑空。主人也实在,你要多少随意挑随意选。

那时,全村就我发小谷学庆家门口有一台石碾子。一切准备就绪,母亲和我妹妹推着平板车向那里走去。这里早有好几家人了,我们尾随其后排着队。轮到我们家了,母亲先把辣椒均匀随磨盘倒一圈。我和妹妹推着碾子,母亲拿着小扫帚边往里扫边推着碾子。一会,她又把韭菜花倒进去,撒上食盐、白矾、生姜。三个女人一台戏,大家边干活边说笑,东家长西家短的。时间过得好快,没感觉到累的时候,韭菜花碾好了。有人从家里带来几个馒头放在碾子下,轻轻推一圈。裹着新鲜韭菜花的馒头,咬一口,那叫一个香。

母亲把韭菜花装进坛坛罐罐,基本上够我们吃一年了。孩子们在外村上学时带着,家里晚上不做饭时馒头里夹着,这就是我们的菜。那时家里蔬菜少,我家的菜大多时候就是韭菜花、腌咸菜、腌酸菜老三样。

我出门在外这二十年,发现纯手工石碾子碾的韭菜花只有老家晋南有,别处看不到。晋南人碾的韭菜花永远那么新鲜,尤其是冰箱里冷冻的韭菜花,什么时候拿出来都是脆生生的绿。超市里买来的韭菜花齁咸齁咸的,家乡的韭菜花咸辣适中味道醇香。

我每次出门当天,父亲早早清洗好几个空的罐头瓶,早早把韭菜花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待其稍稍化开,父亲把韭菜花装进罐头瓶里,瓶盖里垫上塑料布再拧紧,防止泄漏,他还是不放心,瓶外又套上两层塑料袋。

我们要出发了,父母亲和小侄子一块送出来,把我们送到车上。车门被关上的一瞬间,父亲扯着嗓子喊:“到了家,赶紧把韭菜花放到冰箱里冷冻着,别忘了。”父亲以前可是一个干脆利索的人,老了老了,不知啥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直到汽车越来越远,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连父亲的喊声一并消失。

我从小就爱吃韭菜花。常记得母亲把馒头蒸好了,掀开锅,我迫不及待先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拿出一个软软的馒头,烫得我左手倒右手。赶紧一边掰开馒头,一边呼呼吹着手,把一层厚厚的韭菜花夹在馒头里,大口吞吃起来。我那时也年轻,一顿饭能吃两个大馒头。

现在,我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了。尽管桌上有肉有菜,每顿饭若没有韭菜花开胃,一个小馒头无论如何也送不进肚子里去。

三年前,发小海明要来我家。有朋自家乡来,不亦乐乎。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家里进行大扫除。一个屋一个屋,我认真地擦着床头桌子窗台,地也是连拖了两三遍。厨房的灶具油烟机我都干干净净地擦了一遍,这可是过年大扫除的节奏啊。发小在手机里一个劲地问我:“你想吃什么,我在运城给你带上。”我想了一下说:“别的什么也不要,你给我装点韭菜花就行。”他听后大失所望,半惊半疑地重复着:“就这?就这??”他们到我家的晚上,我发现他给我带来了一小罐韭菜花,足足有十斤。发小就是这么实在,到现在他带的韭菜花我还没有吃完。那晚,我俩就着故乡的韭菜花喝酒,话热酒香,兴奋得总也睡不着。

居住在临汾的大伯一家人,每次来我们家也喜欢吃韭菜花。他们说现在不缺吃不缺喝,就稀罕老家的韭菜花。去年年底三弟结婚那天,我亲眼看见母亲又给他们装了几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妻子在我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现在跟着我吃韭菜花也吃上了瘾。她也喜欢上了河东美食,闻喜的煮饼、稷山的麻花、夏县的枣蛋,她也能娓娓道来。

听母亲说,现在碾韭菜花不用人推碾子了,电动代替了人力。你只要准备好食材,与人说说笑笑的工夫,韭菜花便碾好了。

我过年回家,与妻子去村外逛的时候发现石碾子已被乡亲们遗弃于荒野之中。破败的窑洞,杂草丛生的院落,残垣断壁,一派凄凉之感。石碾子可是碾出了童年韭菜花的芳香啊,碾出了童年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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