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_周丽

说到我的母亲，不能不提到她的娘家。她的爷爷，也就是我的外祖爷，虽然身体单薄，却特别勤劳聪慧，多年苦干和省吃俭用，攒下颇为丰厚的家业。一场社会变革，母亲成了地主家的女儿。外祖爷会左右手打算盘，而且多才多艺。他的画惟妙惟肖，毛笔字更是行云流水。在那个特殊年代，常被勒令在墙上书写大标语，也是劳动改造。母亲也因家庭成分没能上高中，在村里当了民办教师，后来嫁给虽是贫农，也是因政审无缘高考，在村里当民办教师的父亲。

父亲兄弟姊妹十个，他是老大，我的小姑姑比我哥还小一岁。我的奶奶坐月子都是母亲精心伺候照料的。那时的日子有多艰难，用"一贫如洗"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分家时，穷的连一根擀面杖都没有，擀面用的锄头把，没有水缸就用和面盆盛水，院门用木栅栏挡着。母亲是坚强的，从不向苦难低头，为了挣工分一天也不耽误生产队劳动。她趁星期天或寒暑假带上我们三个孩子割芦苇打席子，卖给盖房的人家做屋顶。平时她就一个人干，白天上工回家抽空干，夜里挂着马灯干。还要熬夜为我们缝补衣裳。家里总有干不完的活，我们干的累了困了，她就给我们唱歌，讲那些她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还有很多有趣的顺口溜、谚语格言，让我们听收音机解闷。她还会冷不丁的拿出几个外婆送的蒲州柿饼奖励我们，那柿饼上的霜洁白如雪，软糯甘甜，让人唇齿留香。我从小就爱吃柿饼，那不仅是童年的味道，更是母亲和家的温馨。每年春节前母亲会囤下好多，回中阳时全都让我带上。




母亲对我们姊妹三个从小管教的特别严。记得那时村里放电影，母亲规定不是星期六不准看。她是怕我们睡觉太晚，上课点瞌睡影响学习。每当从坡上边传来人们去看电影的谈笑声，那种诱惑令人百爪挠心。我总是抱着家门口的大榆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从我眼前匆匆走过，相信那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一定写满了我稚嫩的脸庞。母亲威严，家规更严，我们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母亲常说，人穷志不短。弟弟小时候爱吃零食，有一次偷了家里的三毛钱悄悄藏在粮食屯里，想等机会拿出来买零食解馋，可是他的这点小把戏怎能瞒得过母亲的火眼金睛。他被母亲惩罚头顶一块砖跪在院子里。那年弟弟大概上小学二三年级，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不时传来不知是狗叫还是狼嚎，吓得他浑身哆嗦，不住的哇哇大哭，双腿跪着从院子里一步一挪来到母亲的房门前。哥哥心疼弟弟，陪着一起跪着向母亲求情。到了快十点，母亲才让兄弟俩回屋睡觉。那一次的惩罚，对我们姊妹三个的整个人生都是刻骨铭心的警钟。




母亲是我们村有名的巧手。她会裁剪，也会用缝纫机缝衣服。我从小全身上下穿的都是母亲做的衣服和鞋子，一年四季花色款式不重样，在学校最时髦，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个心灵手巧的好妈妈。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又自学纸扎手艺，赚钱补贴家用。母亲和父亲作豆腐干、豆腐皮，母亲每天天不亮就骑着自行车，载着两个大筐走街串巷叫卖。母亲会捏花馍枣糕，还会做许多特色美食。如今八十岁了，村里孩子待满月席，婚丧嫁娶，盖新房请客，还请她老人家帮忙凉拌菜。逢年过节，别人家都是孩子给老人做好吃的，我们家母亲早早就张罗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临走时还要一家一份带上她做的大肉包子、甑糕、春饼、油饼、油疙瘩、咸鸡蛋、饺子馅，还有各种酱菜。她不顾我们再三阻挡，说等到她做不动时我们就没口福了。今年在娘家过完年，母亲又让带她蒸的馒头花卷，我冻在冰柜里，到现在还没吃完。




弟弟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吃药打针，还时不时胳膊脱臼。村里有个老奶奶会搭臼，母亲半夜三更背着弟弟去找老奶奶。次数多了，老人就把这个绝活传给了母亲，天资聪颖又有悟性的母亲一学就会，从此就在家给弟弟搭臼。老奶奶去世后，母亲成了这门技术的传承人，开始给村里脱臼的小孩搭臼。为让疼痛哭闹的小孩安静配合，她就把家里少有的好吃零食给孩子。往往那些好吃的还没吃完，脱臼的胳膊就被母亲搭上了，孩子眼里还噙着泪水，流着鼻涕，满嘴糊着零食渣却开心地笑了。

母亲年轻时吃苦受累，落下了腿疼的毛病，身子骨还算硬朗。她老人家爱跳广场舞，精神饱满，舞姿欢快，比年轻人跳得都好。前几年还参加村里、镇里的广场舞比赛，大家称赞她是“年龄最大的广场舞大妈”。

就像那首歌唱的:“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不管你走多远，不论你在干啥/到什么时候也别忘了咱的妈。”如今的我有工作能赚钱了，母亲却年纪大了。我有了自己的家，却和母亲相隔千里。我常常为不能近身行孝，陪伴母亲而心生愧疚。母亲一天天变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听她唠叨家长里短。也为她买新衣服、新鞋子，就像小时候穿她做的衣服那样，让母亲开心。

妈妈，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天天快乐！

作者简介：周丽，远嫁吕梁的永济姑娘，目前供职于吕梁市中阳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喜欢诗歌散文朗诵写作，喜欢读听小说，爱跳舞唱歌和主持播音。性格开朗，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