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5-6-12 17:49:37

三郎泉的祈雨传说

在古老的岁月里,晋南大地有一个宁静的村庄,名叫董村。董村的人们世代以农耕为生,对天地自然怀着深深的敬畏。每年农历二月初十,是村里最盛大的日子,这一天的古会专为三郎神而设,也是村民们祈雨求福的重要时刻 。

时光回溯到光绪三年(1877年),一场空前的大旱灾如恶魔般席卷了晋南地区。光绪二年时庄稼就已歉收,到了光绪三年,更是颗粒无收。土地干裂,井口干涸,穷苦大众本就挣扎在饥饿边缘,这下更是雪上加霜,陷入了绝境。

那时,除了少数富裕人家尚有存粮,其余百分之八九十的穷困户家徒四壁,断炊已是常态。一首民谣悄然流传:“天上下雨路不滑,一口吹开青石峡,壶中无酒人自醉,六月开的腊梅花”。天公虽偶尔降雨,却只是洒洒尘埃的无效雨,炽热的阳光将石头都晒得仿佛能被一口吹裂。路上的行人饿得东倒西歪,如同醉酒之人,树叶早已被旱情逼落,干枯的树枝在风中瑟瑟,恰似寒冬里绽放的腊梅花。

饥饿让人们失去了理智,若有人拿着一块馍走在巷中,便会被人吐上唾沫后抢走。一斗粮食或是几个馍,就能换得一座院子或是二亩地,毕竟在生死边缘,房产土地又有何用呢?甚至还有令人发指的传言,说出现了杀吃小孩的惨象,一时间,人吃人、犬吃犬,饿殍遍野,董村弥漫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村里许多人家在这场旱灾中全家饿死,留下了无数空荡的院落。杨家对门那座空小院,便是杨家用一斗粮食换来的,曾经生活在那里的一家人,都没能熬过光绪三年的大旱。

整个村子的水井,无论是田间的还是农户家中的,都干涸见底,唯有南园地有一口救命井,还残留着些许水,勉强维持着全村人的饮用。若是连这井水也没了,董村恐怕将面临灭顶之灾。

当时,旱灾主要肆虐在秦、晋、豫黄河三角地区。光绪皇帝得知灾情后,委派户部尚书闫敬铭前往南方运粮赈灾。然而那时交通极为不便,既无快捷的火车、汽车,更无飞机,只能依靠牛马车艰难地拉运粮食。闫敬铭本是出于好意,他的别墅在于乡县楼上村,那是他的第二故乡。在运粮途中,他想通过倒卖粮食赚些钱,好购买更多的粮食来救助灾民,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决定竟延误了赈灾的最佳时机。当粮食运到之时,大多数灾民早已饿死,他的好心不仅没办成好事,反而落下了骂名。

经历了这场惨烈的旱灾,董村人对敬神祈雨愈发虔诚,仪式也变得更加庄严隆重。董村有一座三郎庙,石卫芦家庄村东有一三郎泉,陶家窑后山的东草坡村附近还有一个三郎洞,奇妙的是,这三点恰好连成一线,仿佛是上天的安排,为董村的祈雨活动构建出一套完整的仪式。

三郎泉曾引发一场董村和芦家庄两村的归属之争。芦家庄认为三郎泉在其村境内,自然应归他们所有。而董村人则坚信,上有三郎洞,中有三郎泉,董村还有三郎庙,这是三郎爷的巧妙造化,理应归属董村。这场官司打到了县官那里,县官思索之后,觉得董村所言有理,便将三郎泉判给了董村,还赠了一块写有“拉我正明”四个字的牌匾。董村人在三郎泉旁又盖了一座三郎庙,购置了十亩土地,负责缴纳赋税,庙旁还有一片芦苇,每年出租所得作为庙内收入。后来有个叫刘二的看庙人,董村人上山割草拾柴路过三郎泉时,总会在那里歇脚喝水。直到解放后土改,三郎泉及周边土地才归了芦家庄。

每年二月初十祈雨仪式的前一天,也就是初九下午,两个神头便肩负重任,带着一个水瓶先行上山,前往三郎洞取水。三郎洞内,小水眼滴滴答答向下滴水,神头们将瓶子放在滴水处,接水一整夜。取水的夜晚,他们就借宿在水峪村乔文全家。次日清晨,他们带着水瓶回到三郎泉,把水瓶恭敬地供在神像前,烧香敬拜。瓶中接水的多少,被视作当年旱涝的预兆,水少预示天旱,水多则意味着雨涝。之后,他们便在三郎泉静静等候村人前来接水。

村里参加祈雨的人,天还未亮就纷纷赶到三郎庙。在神前,一场庄严的祭祀“供盛”开始了。敲锣打鼓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节奏分毫不差,因为稍有差错,便被认为是对神灵的不敬。领祭人分为堂上堂下,他们口中吟唱着颂歌,堂上的杨际隆常常唱的便是樊理的那首歌谣:“大元名臣樊仲章,为母失明甚悲伤,夜寐真人来托梦,用舌舔眼目自亮。”

“供盛”结束,众人统一吃大米干饭。随后,四人抬着三郎爷的行神楼,四人在两旁小心护驾,敲锣打鼓,彩旗飘扬,戏班子化装的演员和村里系弦会的自乐班子也加入其中,一路边走边唱,前往三郎泉接水。每一个前去接水的人,头上都戴着用发芽柳条扭成的柳圈帽,那嫩绿的柳圈,承载着他们对雨水的热切期盼和虔诚祝愿。

从三郎泉接回水后,村口早已等候着“高抬”、社火等迎接队伍。众人抬着神楼,带着“高抬”、戏班子、系弦会,热热闹闹地转遍全村每一条巷道,最后来到三郎庙。取回的水被供在三郎爷的供桌上,鞭炮齐鸣,开始进行“供午”仪式。“供午”和天不亮时进行的“供盏”仪式相似,待领祭人行完大礼,整个祈雨活动便圆满结束,紧接着,便是连唱三天大戏,以感谢神灵的庇佑。

后来,西王村听闻董村的三郎神灵验无比。民国二十一年大旱之后,他们担心二十二年还会持续大旱,便与董村联系,在董村人的引导下,也来到三郎泉祈雨。说来神奇,不久之后,真的降下了一场大雨。西王村的群众为了感谢神灵,特意在董村为三郎爷摆了一次架。摆架是一场规模宏大的封建迷信活动,当时有民谣说:“人生三洒乐,娶亲、通学、装马脚”。通学指的是金榜题名,而装马脚则是上珠子、打麻鞭,那些参加者在嘴角穿孔,扎上一根四五尺长的铁珠,敲锣打鼓,边走边吼,威风凛凛,西王村里还有人在头顶挽上银珠花形,同样神气十足。在那个科学尚不发达的年代,面对旱灾,农民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些求神祈雨的活动上。

随着时代的变迁,解放以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党和人民政府带领农民努力改变农业生产条件,抗灾能力大大增强。近年来,尽管干旱不断,水位大幅下降,全村原有的三百余口水井全部干枯,但在集体的力量下,村民们集资打出了二十余眼深井,实现了电气化灌溉。即便连年大旱,董村依旧年年丰收,光绪三年那样饿死人的悲剧,已永远成为历史,一去不复返了。而三郎泉祈雨的传说,依旧在董村的岁月里静静流淌,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

文|赵中有提供杨洪惠整理

分类主题 : 典故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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