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烧烤香_河东陈记获奖征文_李昕苑
河东陈记美食征文二等奖作品。曾在一本讲饮食的古籍《冰壶珍》里读到,唐太宗问苏易:“食品称珍,何者为最?”对曰:“食无定味,适口者珍。”于我而言,这世间最动人的珍馐,从来不是山珍海味,而是那年夏天在老家用炭火炙烤的烟火气,是爸爸码放枣木炭时扬起的细灰,是妈妈瓷盘里泛着晨光的食材,更是全家人围炉而坐时,被火光映得发亮的笑靥。
记得那年暑假,弟弟嚷着要吃烧烤,爸爸便从运城朋友处借了个烧烤炉,母亲则在超市挑了整整一筐食材。暮色漫进小院时,爸爸便从车后备厢搬出那具蒙尘的烧烤架,轻轻拂去经年的尘埃,摆在老家的小院中央。妈妈则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切食材,案板上的鸡翅裹着蜂蜜,在夕阳里像打了柔光的琥珀;五花肉肥瘦相间的纹路,让我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肌肉组织图;韭菜上的水珠滚进青瓷盘,像是给夏天攒的小星星;那几截颗粒饱满的玉米如金箔嵌就的琴键,仿佛轻轻一按就能弹出甜香。
“炭火得码成棋盘格,火才匀。”爸爸边说边把枣木炭摆得整整齐齐,放上烤网的瞬间,鸡翅上的油脂滴进火里,“滋啦”炸开细小的火星,像星星掉进了炉膛。他握着烤签来回翻转,调料瓶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孜然的辛香与辣椒的炽热在空气中交织升腾,给每串食材都镀上了一层鎏金。
我看着烤架上食物的变化出了神:五花肉蜷缩成金黄的小月亮,恰似历经淬炼的灵魂;韭菜在火上舒展成绿丝带,如同张弛有度的生活智慧;玉米被烤得冒出糖浆,仿佛岁月烘焙出的甘甜……爸爸夹着签子说:“你看这肉,太瘦容易柴,太肥又容易腻,得肥瘦搭着才经得住烤。”这话让我明白:人也一样,既要有“肥”的柔软,也要有“瘦”的坚韧,才能在日子里烤出滋味。就像我们的高中生活,总是在刷题的“炙烤”和课间的“松弛”里找平衡,那些解不出的数学题、背不熟的文言文,或许都是让我们“入味”的炭火。真正的成熟,是能在岁月的炙烤中,既不失棱角,又懂得圆融,在淬炼中成就独一无二的自我。
“烤东西就像过日子,火候得讲究。”爸爸用刷子给鸡翅刷酱,琥珀色的酱汁碰到炭火,“滋”地冒起白烟。他说的话,让我想起课本里“治大国若烹小鲜”的句子,让我懂得烧烤的烟火气里也藏着“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的匠人精神。爸爸不时用蒲扇轻轻扇风,袅袅升起的烟雾,像是给月亮织了件薄纱,恍惚间竟有了“东来贾客木棉裘,会散金山月满楼”的意境。
弟弟啃着鸡翅坐在小马扎上,油乎乎的嘴角沾着孜然粒,像只偷了星星的小馋猫。我咬了口烤玉米,甜津津的糖浆粘在牙上,忽然有了古人“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闲趣。再咬一口烤得透亮的青椒,原本的辛辣竟化作丝丝清甜。原来有些尖锐的东西,经过时间的“烘烤”也会变得温柔,就像开学时觉得严厉的校规,现在才明白是保护我们成长的铠甲。就像《菜根谭》里说的“热处思冷,淡处求浓” 的道理一样,我们要学会在生活的炙烤中转化锋芒。
现在每次路过烧烤摊,总会想起那个沾着炭灰的夜晚:火光里爸爸翻动烤串的背影,妈妈往盘子里添加食材的双手,弟弟举着烤玉米追着我跑的样子,都成了记忆里最温暖的画面。或许高中生活就像这烤架上的烟火,有题海里的“炙烤”,也有家人朋友的“暖光”,那些曾经觉得难熬的“火候”,最后都会变成记忆里的甜,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让心里泛起炭火般的温热。
李昕苑|文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