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月照柳州魂 千年柳韵贯春秋_ 杨洪惠讲柳宗元
长安的月光,千年未改。千年前,它曾温柔地洒在永宁坊柳家宅院的雕花木窗上,照亮柳宗元呱呱坠地时攥紧的拳头;千年后,它依然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土地,见证着岁月的变迁。这位生于长安、长于长安的才子,血脉里奔涌着河东柳氏千年的文化基因,一生都在长安与河东的精神根系间寻找着归属。幼年时,祖父常指着族谱上的河东祖茔图,讲述柳氏自柳安随晋室南迁、扎根河东后,二十多代先贤如何在河东大地开枝散叶。那些刻在《虞乡县志》里的记载,化作他案头《晋问》的磅礴文气——当他以生花妙笔描绘“晋之山河,表里而险固”时,笔下流淌的不仅是地理风貌,更是对柳氏先祖开疆拓土精神的礼赞。古市村那方斑驳的上马石,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石面上凹陷的马蹄痕,仿佛是先祖征战归来的印记,在他心中激荡起难以平复的乡愁。
长安的太学里,少年柳宗元捧着《柳氏家训》诵读时,总在“孝悌立身,诗书传家”的训诫中,看见河东祖茔松柏下的青石墓碑。那里埋葬着二十三代柳氏先贤,每块石碑都承载着家族的荣耀与责任。这种文化血脉的传承,让他在参与永贞革新时,胸中激荡的不仅是个人抱负,更是河东柳氏“兼济天下”的千年担当。可惜,当革新的星火被扑灭,他被贬永州的行囊里,始终珍藏着一方取自祖茔的黄土,在异乡的雨夜,借着烛火凝视,仿佛能听见河东的风掠过柳氏祠堂的飞檐。
永州的十年,是浸泡在泪水与病痛中的炼狱。初到永州,他栖身于龙兴寺的破屋,潮湿的霉味渗入骨髓,瘴气与疟疾如影随形。母亲在贫病交加中离世,幼弟柳宗直夭折,接连的打击让他在深夜痛哭:“茕茕孤立,未有子息,眇然一身,不知所托。”然而,苦难并未将他击垮,反而淬炼出穿透时代的思想锋芒。他在《捕蛇者说》中以“苛政猛于虎”的呐喊,撕开封建统治的残酷面具;在《封建论》里,以雄辩之笔论证历史发展规律,直指政治制度的积弊。这些振聋发聩的文字,不仅是对现实的批判,更是他“利安元元”政治理想的具象化表达。
永州的山水间,诞生了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篇章。《永州八记》以幽邃清冷之笔,将山水之美与人生之悲熔铸一炉,开创了游记文学的新纪元。他在《愚溪诗序》中以“愚”自嘲,实则将个人的愤懑升华为对社会不公的深刻反思。这些作品不再局限于文人的伤春悲秋,而是通过对自然与人生的观照,构建起独特的审美体系,为后世文学开辟了新的境界。
命运的吊诡在于,当他终于回到魂牵梦萦的长安,却因刘禹锡的诗再次被贬柳州。临行前,他特意派人回河东祖茔焚香告慰,石碑上的青苔沾着他的泪水,恍若先祖在无声叹息。但柳州的四年,他将永州十年沉淀的思想化为雷霆行动。废除人口典当时,他制定严格的契约制度,亲自走访被典卖的家庭;植树造林时,他推广河东先进的农耕技术,让荒坡变成绿洲;创办学院授业解惑,他不仅教授儒家经典,更传播“民为邦本”的治国理念。这些实践,是他“革故鼎新,以民为本”思想的完美诠释,即便在千年后的今天,依然闪耀着人文主义的光辉。
长安的月光,最终目送他魂归故里。柳氏祖茔的新碑上,镌刻着他跌宕起伏的一生。而在柳州,罗池庙的香火千年不绝,百姓将他尊为“罗池神”。从河东柳氏的祖茔到柳州的罗池,从长安的月光到岭南的星斗,柳宗元用一生书写了文化传承与精神担当的壮丽篇章。在当今社会,面对复杂的现实挑战,我们更需要学习他“虽九死其犹未悔”的革新勇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精神境界,以及“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家国情怀。他的文学贡献与政治思想,早已超越时空,成为中华民族永恒的精神坐标,指引着我们在追求真理、造福人民的道路上坚定前行。
杨洪惠|文
作者简介:
杨洪惠,山西省专家学者协会数字文旅分会理事,运城条山书院副院长,运城、永济三晋文化研究会会员,永济市政协文史研究员。多年来钟情于本地文化搜集整理工作,多次在报刊等媒体刊登本地文化文章,尤其是永济境内青龙峪,王官峪,五老峰的文化文章,为当地文化振兴做出了贡献并获得一致好评。近年来应永济市委邀请成为本地扁鹊文化开发的本土专家,为扁鹊文化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用纪实、评论、小说、戏曲等各种文学方式宣传扁鹊望闻问切的高超技术,弘扬扁鹊治未病的高超理念,为时代康养事业提供详实的文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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